赵大地诧异地看着他。
沈瑜露出一丝冷笑,这家伙的脸皮从一开始就这么厚啊。
郭晓五气得嘴唇都微微发抖:“我不过是借鉴了一些别人的思路而已,凭什么道歉?你们谁写文章全是自已的想法?一点也不用别人的东西?有吗?”
赵大地的脸色十分尴尬,这是给你台阶你不下啊。
这时,只听张墨书开口道:“我们写文章当然要借鉴别人的思路,但你也知道,只是思路而已。
把思路表达成自已的语言,这中间是有过程的,而不是直接把人家的语言拿来就用。作为一个畅销作家,你不觉得这种行为很可耻吗?”
郭晓五转过头来瞪着她。张墨书虽然脸色看起来更苍白了,但毫不畏惧,跟他对视着。
“唉,我要是你,我就老老实实承认,然后保证下不为例就完事了。”沈瑜悠悠地说,“虽然是有些丢脸,但面子很重要吗?你这死要面子活受罪是为了什么呢?”
郭晓五的面部都扭曲了,恶狠狠地盯着沈瑜:“沈瑜同学,我得罪你们了吗?为什么这么针对我?还是说,你们嫉妒我赚钱了?”
沈瑜冷笑:“别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眼里只有钱。这个世界,还是有一些人,只是为了维护公平和正义。”
“哈哈哈哈哈!!!”郭晓五突然像头发狂的野兽一样狂笑了起来:“公平!正义!这个世界永远也不缺像你这样嘴里说得好听的人,实际上背地里做的什么阴暗勾当,又有谁知道?”
沈瑜眯起眼睛:“你好像话里有话啊?那不妨今天在这都把话说开点儿。”
郭晓五收起笑声,逼问道:“前天晚上你说你知道作文题目,今天你就拿了一等奖,你敢说没有这事?”
“什么?……”吃瓜群众又惊呆了。
沈瑜心里冷笑,好你个郭晓五,转移矛盾有一手啊,明明在说你抄袭的事情,现在把火引到我身上来了?
赵大地不禁问道:“你知道作文题目?怎么回事?”
“你们非要问,那我可就直说了啊。”
沈瑜斜眼看着郭晓五道,“前天晚上,我回旅馆时,看到有两个第二届的所谓‘老前辈’在跟我同学聊天,说是要传授他们的获奖秘籍,其实是想骗人家小女生搞一夜情。
那我能看着不管吗?我就上去说你们有获奖秘籍,我还知道作文题目呢,主要是看不惯那两货太能装,我吹吹牛比而已,没想到我随便吹一下,还真有人信了哈?”
“哦?!——”吃瓜群众简直吃瓜都要吃撑了。
又一个大瓜!第二届的选手自称老前辈来勾搭女生!
没想到文学圈子这么乱?
这一天的瓜也太多了吧!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人们纷纷问道:“谁呀?”
“是哪个?”
眼见爆料越来越多,话题越搞越大,赵大地紧忙喊停道:“好了好了!我在这里声明,选手本人的行为,与新思路组委会无关!至于沈瑜同学的事情,我以我们组委会的名誉担保,绝不可能存在泄题的事情!大家都回去吧!”
沈瑜指着郭晓五:“那他的事就这么完了?”
“哎呀我求求你了,你就别再搞事情了……”赵大地苦着脸安抚沈瑜:“你也知道这事构不成抄袭,何必逼人太甚?来,你俩握个手,这事就算了……”
赵大地牵起郭晓五和沈瑜的手,两个人都像触电一样一哆嗦,赶紧把手抽了回去:“谁要跟他握手?!”
后面围观的吃瓜群众还在嚷嚷:“沈瑜,你说的到底是谁啊,爆出来!”
“不能让这种人坏了新思路的名声!……”
“够了!”屋子中央,张墨书突然怒喊道。
沈瑜和群众们都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她柔弱的身躯怎么会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新思路的名声已经毁了!”张墨书很愤怒,“我喜欢《新叶》,喜欢新思路很久了,我以前一直以为它就是个纯粹选拔文学作者的比赛。
但现在,短短几天经历的事情让我明白了,新思路跟国内其他什么选秀没什么区别,都是表面风光,背地里藏着不知多少蝇营狗苟的东西。
以前,我一直想来这里,想证明自已,想交到朋友。但现在,我进复赛了,拿奖了,我却很后悔,因为我看见了它见不得光的一面!”
张墨书越说越激动,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她几乎是用尽全力才说完了这些,随后,她捂紧胸口,慢慢地倒了下去。
“喂,墨书!”沈瑜一惊,一个箭步上前,张墨书倒在了他的怀里。
沈瑜拉起她的手腕,只感觉冰冷苍白如雪,脉搏微弱。
“救护车!”沈瑜声嘶力竭地大喊,“快叫救护车!!”
……
东山医院。
急救室外的走廊里,张父不住地来回踱步。
沈瑜倚在墙上,一脸愧疚:“原来她有心脏病……早知道就不带她出去玩了,让她踏实在屋里呆着,就不会出这档子事了。”
张父安慰他道:“嗨,别想太多,这不是你的错。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让她在屋里呆着,她也不会乐意的。”
说话间,急救室大门打开,护士们推着病床走了出来。
沈瑜和张父立马迎上去:“怎么样啊,大夫?”
“没事了,病人目前生命体征稳定,接下来继续住院观察。”
听到医生的回答,沈瑜和张父不禁松了一口气。
病床上,张墨书仍在昏睡,她的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
沈瑜注意到,她一直被头发遮住的那一半脸上,此时由于头发散落,露出了脸颊上一道伤疤。
难怪她一直遮着这半边脸。
“她小时候去逗邻居家的猫,被挠了一下。”
张父似乎看穿了沈瑜的心思,自言自语道,“结痂的时候她手不老实,把痂抠了下来,就留疤了。
但就这样,仍然拦不住她还是去人家逗猫。她就是喜欢猫,宁可被挠,也愿意玩。我这姑娘啊,看着柔柔弱弱的,有时候脾气可倔了。”
沈瑜会意地笑了笑,他这几天可是深有体会。
“所以,你不用太自责。”张父拍拍沈瑜肩膀,“新思路是她一直想参加的比赛,尤其是能和你一起来,你不知道她有多高兴,在家里一连说了好几天。
我很少见到她因为一个人这么高兴过。所以,就算是明知她身体不好,我也没忍心阻拦她,因为我知道这样的机会这辈子可能不会再有了。”
沈瑜叹气道:“虽然您这么说让我稍微安心了一点,但这次要是出点事,恐怕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放心,我姑娘没那么脆弱。”张父慈爱地看着张墨书:“这是她的选择。”
沈瑜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回江城的路上,沈瑜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车窗外。
说来也怪,来回路上明明是同样的风景,有她在身边,和没有,竟完全是两种感受。
随着列车一路向北,窗外又变得荒芜起来,沈瑜望着皑皑白雪,眼前浮现出她的脸庞。
他不禁伸出手指,在冰冻的车窗上写下她的名字。
窗外的冷气很快又将这痕迹覆盖掉,火车带着呼啸的北风和苍茫的雪雾,驶向下北州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