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白随意的将木仓从腰上摘下,扔过去。
“做了点小改动而已。”
完全没想到念白对这杀器这么随意,红二手忙脚乱接过,头上出了一层白毛汗。
“我的小姑奶奶,您小心点!当心擦枪走火!”
红二嘴上惊呼,心中却安定三分。
这么放心就把大杀器交给他,这是信任他啊!
他刚才在席上一度出于稳妥,想不叫那些弱女子完成计划中的一环了。
这要是搁肚量稍微小的人,这时应该就发难了吧?
想到这,红二一咬牙,“噗通!”一声,朝念白跪了下去。
齐汇震惊,回过神来赶紧伸手去扶红二:“二当家,您这是做什么?”
红二却没看齐汇,仍旧面朝念白,惭愧非常:
“方才在席上,我看那些女子孱弱胆小,担心她们坏了小姐的事,就没按照原计划说那番话。
这是我的过错,任凭小姐责罚!”
齐汇听到这话,收回扶红二的手,紧挨着他,也朝念白跪下。
他没说话,求情的意思却很明显。
念白微微挑眉。
这个红二,虽然私德不算好人,但着实是个聪明有决断的。
红二本以为,自已这个做长辈的这么唾面自干了,念白年纪轻轻,第一反应肯定是不知所措甚至有一点惶恐的。
可惜,他这个想法大大错了。
只看面容仍旧十分稚嫩的少女,并没有着急扶他,而是随性的拽了张椅子,坐下。
这时,因为念白是坐着,红二两人是跪着,高度相差不大,可以清晰看到彼此表情。
对上念白含着淡笑的眼睛,红二悚然一惊。
他竟有种自已所有盘算都无所遁形的感觉!
不由后心一凉。
随即就是惊涛骇浪的惊讶。
这种气势、节奏完全处于下风的感觉,红二只有过一次!
就是当初在面对他的顶头上司,四方城里,一人之下的那位大人的时候!
可那位大人……出身钟鸣鼎食之家,连中三元!
满蒙王朝大厦将颓,之所以还能勉强支撑,几乎全赖那位大人才智。
那是真正的,足以名垂青史的,堪比三公的大人物啊!
红二感受到小臂上抓来一只手,抬头看终于出手扶他的少女,脑子里乱糟糟。
“二叔不必行这么大礼。”念白直视着红二眼睛。
将他的心思恍乱尽收眼底。
“我并不是傀儡师,二叔也不是我手中的提线木偶。
既然是人,总是会有自已的思想的。”
念白仍旧保持抓扶着红二的姿势,头却微微转向齐汇:
“再说了,把二叔的顾虑、迟疑算在局中,本就是我这个最后得利者该做的。
二叔的缺漏,您的心腹不是帮您补上了么?”
红二不愧是大风大浪走过的人。
只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整理好思绪,眼神一定,抱着拳,深深低头:
“小姐……不,是大当家,您思虑周全。”
念白手上用力,把红二扶起来。
齐汇也跟着起来,沉默站在红二身后。
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红二和念白恢复了和睦的“叔侄”,其乐融融的互相夸了几个回合。
念白把玩着手中的火筒,也就是木仓:“还要多谢二叔赠我神兵。”
红二笑得谦虚,心中也真的敬服:“当初给大当家时,这物事最多射到五步之外,而且准头很不好保证,很容易走偏。
不知大当家您是怎么做到的?”
最后一句,红二小心觑着念白的脸色。
他才刚真心以下属姿态臣服念白,也不知道这位新上司会不会介意他问这样的机密。
念白其实一进来时已经说过一遍,但她耐心不错:“改了两个小地方而已。”
纤细修长白皙的手指翻飞,颇有美感。
原本完整的火筒却在她的动作中,很快变成一堆零件。
火筒说到底是一种武器。
念白没学过武器制造,但她学过炼器。
毕竟草根出身,在她成为真正的修仙大佬前,也有过一阵为了修炼资源和生计犯愁的时间。
好在她聪明,悟性高,炼丹炼器很快都学了一点,这才走过去。
前两个小世界,灵魂碎片的转世都是生在神话国新国建立后的和平年代,记忆里都接受过宝贵的义务基础教育。
所以念白的知识库里有基础的物理化学知识。
这些知识粗浅,但基本定理都学了。
举一反三,把火筒这种民间自制的土兵器改良一下很简单。
念白最近两天除了练武就是搞这个东西,已经熟悉。
很快重新组装起来,并在组装过程中把自已改动的小地方指给红二和齐汇看。
“学会了吗?”组装完,念白问。
红二迟疑。
倒是齐汇点头。
“不错,接下来想办法把寨子里的火筒都改成这样。齐汇,你来办。”
念白又吩咐几项关于寨子里接下来管理建设的事物,大多数交给红二,少数她只大概说了什么事,却没说交给谁。
红二心中一动,知道这些事应该具体就是给念白暗中的人手了。
从念白这里离开后。
红二看看齐汇:“你可有要与我解释的?”
齐汇立刻低头:“属下只是觉得,她比白东更适合做这个大当家。”
红二不语。
齐汇忽然抬头:“红将军,难道您不想回去吗?”
红二眼睛一下子瞪大,立刻看看周围。
这里是他们的院子,当下更是没有第三个人在。
他这才稍松了口气,斥道:“胡说什么?”
沉默几秒,他神色深沉下去:“再说,我们一群逃兵,回去找死吗?”
齐汇:“可您从来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您不是,我不是,那些跟着我们一起落草的兄弟们更不是!”
他们,只是失望!
对朝廷失望,更对自已失望!
无力改变混乱的时局。
无力匡扶随时崩塌的社稷。
无力支撑在各国列强压力下,寸寸弯曲的脊梁!
如此,只能放逐,只能逃避!
红二沉默良久,才说:“你对她这么自信?”
想到什么,他无奈的,自嘲般笑笑:
“她再强,也不过就是个出身民间的普通百姓。
就算她十分天才,强过这满寨子的土匪,强过你我,甚至强过这南城所有人。
她能强过李大人吗?!
李翁大人,连中三元啊!
他还曾经去国外学习,让许多洋鬼子都甘拜下风!
他何尝不是举世无双的天才?!
可他终其一生,宵衣旰食,又改变了什么?!
他尚且不能,你凭什么认为她念白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