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太后刚刚午憩醒来,正被两名宫婢服侍着更衣,还没有收拾妥当,就听见慈宁宫的总管太监何胜走进内殿禀报,说贤妃和二公主来了。
太后听了心里高兴,催促宫婢快些。宫婢迅速帮她整理好服饰,搀扶着她来到正殿。太后在主位上落座,贤妃和夏北荷上前请安。
“给你们娘俩说了多次,见了哀家不必行礼!快些起来!”太后一边受礼,一边嗔怪道。
“太后垂怜,臣妾与荷儿却不能不知礼数!”贤妃领着夏北荷,坚持给太后行完了礼才站起来。
裴太后看在眼里,对贤妃和夏北荷更加满意,给贤妃赐了座,对夏北荷说:“过来,上哀家这里来坐。”
“是,皇祖母!”夏北荷又向太后屈膝福了福,才缓步上前落坐在太后身侧。
太后侧眸打量了她一眼,瞧见了她脸上微微泛红的巴掌印,面色一寒,看向贤妃,“你作何又打孩子?她是尊贵的公主,让人瞧见她脸上的巴掌印,如何能有体面?!”
贤妃正要开口,夏北荷站了起来,重新跪到太后脚边,“皇祖母,您不要责怪我母妃,是孙女做了不该做的事,母妃一心为了孙女好,才教诲孙女。”
“荷儿可是哀家的心肝,纵然做错了事,说两句就是了,也不该动手!”太后边说边伸手拉起夏北荷,“荷儿,你来说,告诉哀家,究竟是为了何事?哀家替你做主!”
夏北荷显得有些为难,忸怩半晌后才嗫嚅道:“皇祖母,是孙女不好,孙女不该撺掇着三妹妹去对付六妹妹……”
太后听了眼中精光一闪,“你说你撺掇夏东湘去对付夏南风?”
夏北荷偷偷望了贤妃一眼,贤妃微不可见地对她使了一个眼色,夏北荷会意过来。
“皇祖母,孙女只是看见父皇赏赐给了六妹妹许多好东西,心中不忿,这才当着三妹妹的面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却没想到三妹妹听了一生气,她……她就失手去推了六妹妹。”
夏北荷眼圈一红,“皇祖母,都是孙女儿的错,孙女千不该、万不该当着三妹妹的面说那些不该说的话,惹得三妹妹一时冲动……还挨了父皇的罚……孙女……孙女儿实在有愧!”
夏北荷垂下头,一副做了错事任打任罚的样子。
太后的眉头已经不悦地皱起,“依哀家说,你何错之有!你父皇的心确实都偏到胳肢窝了,他给你和你另外几个兄弟姊妹的,加起来都赶不上他给那六丫头的一半!哼!”
见成功挑起了太后的怒火,贤妃忙假意劝道,“太后快些息怒,都怨臣妾与荷儿不懂事,都过去了的事,不提也罢!唉,若让人知道,定以为是臣妾跟荷儿故意来您面前嚼舌根!”
贤妃一边说,一边故作不安的样子。
太后的怒气更甚,“哀家倒要看看,谁敢在背后乱嚼舌头!若是让哀家知道有人说你们娘俩的不是,无论何人,哀家定要将之乱棍打死!”
“皇祖母,呜呜呜……”夏北荷伸手抱住太后,将头靠在太后肩上。
“皇祖母,在这宫里,若不是有您护着我和母妃,我们……我们……孙女儿还不如舍了这公主的身份出宫去……”
夏北荷说哭就哭,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贤妃也做出悲愁垂涕的样子。
太后更加忍不住了,“放心,有哀家替你们作主!哀家今日倒要看看,有我这把老骨头在,谁敢把你们娘俩怎样!何胜——”
听见太后呼唤,何胜连忙小跑着上前。
“你现在就去把宸贵妃和六公主给哀家叫来,哀家有话要问她们!”太后疾言厉色。
“诺!”何胜片刻不敢耽搁,立刻出了慈宁宫,率先往丹宸宫而去。
自从奉了夏南风之命后,叶青、叶秋就分别隐匿在了毓秀宫和毓春宫的暗处,密切关注着两宫动静。
因此,贤妃和夏北荷前脚出宫往慈宁宫去,夏南风后脚就知晓了二人说的话做的事。
“准备一下,给我更衣吧!贤妃娘娘和二皇姐必定是上慈宁宫告状去了,一会儿咱们就要去慈宁宫见我那位好祖母!”夏南风吩咐道。
果然,红菱、绿绣伺候着夏南风刚刚收拾妥当,何胜就来到了霁阳宫。夏南风二话不说便坐上轿辇往慈宁宫去,紫英和白芍跟在轿辇后面。
夏南风在宫中坐轿辇的特权也是景文帝恩准的。
以前,夏南风不愿意坐轿辇。因为宫中有规定,只有皇上、太后、皇后,以及嫔位以上的妃子,才有资格在宫中使用轿辇代步。
嫔位以下的宫妃和一众皇子、公主,是不能够用轿辇的。就连东宫太子,未经皇帝允许,也同样没有在宫中使用轿辇的特权。
因此,景文帝恩准夏南风可以在宫中使用轿辇代步之后,宗室和朝堂上就有人接二连三地弹赅,指责景文帝乱了祖宗家法、宸贵妃惑乱宫庭、夏南风跋扈妄为。
护国公府江家的政敌,宫太师一系的人,更是不断上书,要求景文帝将宸贵妃打入冷宫,虢夺夏南风的封号。
故从前的夏南风,为了不在宫中碍了太后等人的眼,更为了不给江家和贵妃招祸,选择低调行事,景文帝赐给她的轿辇,楞是一次也没有坐过。
重生的夏南风自地狱涅槃而回,自然不肯再委屈自已!
见夏南风破天荒地坐上了轿辇去慈宁宫,红菱、紫英、白芍等人倍觉惊异,却也没有质疑,毕竟坐轿辇是皇上赐予的特权,轿辇还是皇上赏赐的,夏南风怎么就坐不得!
何胜的脸却黑得像墨汁。他是太后的人,忠心于太后,深知太后忌惮江家,对宸贵妃和夏南风都很不喜,夏南风坐着轿辇上慈宁宫,这不是在明晃晃地打太后的脸吗!
只是何胜也不敢当着夏南风的面说,只能在轿辇前方默默地疾步行走,不过,他的心里却在算计着如何在太后面前给夏南风上点眼药。
夏南风坐在轿辇上,目光落在前方何胜的背上,悠长的目光变得冷厉!何胜的心声她自然也是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