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外的郊野,气氛紧张得能拧出水来。
洛霖启手握着刀柄
钻四那双桃红色的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长须男子。
空气里头,剑拔弩张的紧绷感,像是拉满了的弓弦,随时都可能崩断。
另一边儿,靓花俏森麂双手背在身后,悠闲得像似散步。
鬼叉,俩眼珠子跟装了闪光灯似的,一闪一闪的,好像被往事给拽住了魂。
靓花俏森麂也盯着他,脸上的表情,温柔得跟看老朋友似的。
洛霖启瞅了瞅旁边像定海神针似的鬼叉,悄悄往钻四旁边蹭了蹭,小声说:“老大,他俩这是唱的哪一出?跟谈恋爱似的?”
钻四不慌不忙地掏出金烟袋,吸了一口,慢悠悠地吐出个烟圈,说:“你不懂,这叫一见钟情。”
“真的假的?”洛霖启一脸懵逼。
“咋就不能是真的?爱情这东西,不分性别,懂不?”钻四狡黠一笑。
“可是……”洛霖启还想说话,瞅瞅鬼叉和靓花俏森麂那架势,心里也犯嘀咕,觉得钻四这话好像还真有那么点儿道理。
靓花俏森麂压根儿没搭理钻四和洛霖启,眼里心里全是鬼叉。刚才,他本有机会一脚把鬼叉踢成个球,可愣是停手了。
为啥?因为让他想起了某个人——那个剑法了得、身姿矫健的身影,还有那些用剑时的小习惯……这些都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的记忆之门。
“灵绪。”靓花俏森麂突然喊了一声。
这一声,把鬼叉喊得浑身一激灵,直接跪地上磕头:“主公!”
这一幕,把洛霖启看得眼睛都直了。钻四手里的金烟袋也“啪嗒”一声掉地上。“老大……”洛霖启结结巴巴地说。
“别急,看下去。”钻四摆摆手。
他心里琢磨着,谁还没点儿过去?他向来不问手下人的过去,觉得那是对人隐私的尊重。可在这乱世,他破例了,想问问鬼叉的过去。结果,还没等他开口,鬼叉的老主公就蹦出来了。
看鬼叉对靓花俏森麂那毕恭毕敬的样子,钻四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哥们儿心里还装着旧主。新旧主公撞一块儿,鬼叉这家伙得做选择,决定自已以后跟谁混。
乱世里的情分和选择,还真是让人感慨万千。不过,钻四也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已的路要走,每个人都有自已的选择要做。他只需要静静地看着,等着事情的发展就好。
钻四虽然智谋多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心里也没个准,不知道鬼叉到底会选哪条路。要是鬼叉真跟了新主公,对他来说,可就是丢了一员大将。不管是守护日向,还是将来的征战,这都是大大的损失。
旁边的洛霖启看着钻四脸色变来变去,跟唱戏似的,心里头直犯嘀咕,猜不透钻四到底在想啥?
靓花俏森麂正扶起鬼叉,笑着说:“四百多年没见,你都成鬼族的了。”
鬼叉低着头,满脸羞愧地说:“主公,我愧对您,没能保住毕墉城,也没辅佐好少主,都是我的错,请您责罚。”
靓花俏森麂摆了摆手,爽朗地说:“乱世里头,谁都有难处,我不怪你。再说了,家族的兴衰那是天命,不是你一个人能挡得住的。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别再提了。现在,咱俩既不是君臣,也不是主仆,能在这儿遇上,我知足了。”
鬼叉一听,眼眶子红了,连忙说:“主公要是有啥吩咐,灵绪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靓花俏森麂瞅了瞅钻四,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那我要是真开口了,你不怕跟这位主公没法交代吗?”
鬼叉想都没想,直接说:“我会跟他解释的。”
这话一出,钻四的脸色跟调色盘似的,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他心里头已经猜到了鬼叉和靓花俏森麂的来头。
想当年,战国时候,莒文国的井上君浩屡屡攻打毕墉城,可佐藤业成也不是吃素的,他组织了西上原的联防,只要一个城有难,其他城都帮忙。佐藤业成用兵如神,今天断你粮道,明天趁雨偷袭,后天火攻,大后天夜袭,把井上军打得晕头转向,连北都找不着。
有一回,井上军把毕墉城围了个水泄不通,想断他们的粮草,结果佐藤业成来了个破釜沉舟,让将士们把城里头的粮食全吃了,然后出城决一死战,愣是把井上军打得落荒而逃。井上君浩望着那固若金汤的毕墉城,长叹一声:“有佐藤业成在,想拿下上原,比登天难。”
多年的征战,佐藤家的上泉灵绪因为勇猛善战,得了个“上原一长戟”的绰号,名声大噪。后来佐藤业成死了,井上君浩这才攻下了毕墉城。
城破以后,上泉灵绪死活不愿意跟着井上君浩干,井上君浩没办法,只好赐了他个“浩”字,让他改名为浩绪,然后浩绪就在日本各地传授剑术。在他的影响下,好多弟子都开创了剑术流派,对日本剑道的发展影响深远。上泉浩绪也因此被后人尊称为“剑圣”。
一想到这,钻四忍不住苦笑起来,要不是碰巧遇上靓花俏森麂,他还蒙在鼓里,原来剑圣就在自已眼皮子底下……
正当钻四心里头五味杂陈的时候,靓花俏森麂眼珠子一转,瞧了瞧旁边,问道:“那俩是谁啊?”
“刚才使遁术的那个是风魅洛霖启,另一个叫狍鸮钻四,也就是我现在的老大。”
“你跟那个洛霖启关系咋样?”
“铁哥们!”鬼叉拍着胸脯说,“在战场上,我可以把命交给他。”
“我刚才瞧见一群妖怪欺负人,路见不平一声吼,没想到歪打正着碰上你了,这还真是缘分。”话头一转,“那个狍鸮钻四,是不是地府榜上排第一的那个?”
“没错,就是他。你认识?”鬼叉挺惊讶。
“听过他的传闻,狍鸮钻四不仅阴间有名,天庭那边也略有传闻。”
天庭?
靓花俏森麂随口提的一句,让鬼叉心里咯噔一下,他又重新打量了靓花俏森麂一番。这家伙身上既有兽妖和花妖的气息,又带着一股子仙灵之气,虽然气质怪怪的,但要说他和天庭有点瓜葛,倒也不是不可能。
“钻四对你咋样?”靓花俏森麂又问。
“没话说,够意思!”
这时候,靓花俏森麂突然来了个灵魂拷问:“要是现在让你重新选,你会跟谁,想认谁当老大?”
鬼叉愣住了。
要说先来后到,靓花俏森麂是头一个,钻四在后;可要按效力时间算,他给靓花俏森麂打工才六年,跟钻四混了一百多年。这么一看,靓花俏森麂更像是生命中的过客,钻四才是那个长久的老大……
对靓花俏森麂,鬼叉心存感激,毕竟人家有知遇之恩;对狍鸮钻四,那则是多了几分敬重和义气。
这新老大该选谁?可真让鬼叉犯了难。好半天,他缓缓开口:“春花落了变泥土,转眼又是一年春。问你花开在哪儿,地上还是天边?”
这首诗的意思就是,春天的花谢了,变成了地上的土,到了第二年花又开了。我想问问你,这花是开在哪儿呢?是地上的泥巴里,还是天边的树梢上?
靓花俏森麂一听就懂了他的意思。
花当然是开在树梢上。岁月不饶人,世事难料,佐藤业成已经成了过去,现在的灵绪心里头装的是钻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