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智闻到了清远淡雅的香味,这香味随热风而来,与鱼肉香,卤水香混合在一起。
“装神弄鬼,滚出来。”段颎冷笑几声,盯着河面。
于是,一个又一个穿着红衣的修罗从沸腾的河水中钻出,跪在水面上高声赞美:
“礼赞乾闼婆王!”
“礼赞乾闼婆王!”
“礼赞香音王!”
“礼赞香音王!”
乾闼婆王,香音。
河水突然泛起了奇特的涟漪,一道蓝色的云光分开水流,从涟漪中飘了上来,却是一位身长二丈的美貌女子。
女子身姿曼妙,肌肤洁白如象牙,穿着蓝色水袖长裙,服饰上绣有彩莲和祥云。
她梳着月牙型的发髻,披着琉璃铸成的璎珞,黄金制成的乐器和玛瑙雕刻的鲜花悬挂在她身上。
她轻盈地浮在水上,笑脸看着几人,醉人的香气从她身上飘出,一把琵琶环着她缓缓旋转。
段颎丝毫不怜香惜玉,迎面便劈出一道剑气:“你是不是阿修罗族?”
妙龄女子翩翩一转,避开了剑气,眉目露出厌恶的表情:“我才不是那些丑鬼。”
“我是乾达婆王,香音。”
她说话如同铃铛在碰撞,清脆响亮,动听悦耳。
她避开的剑气却劈死了几只不做抵抗的阿修罗。
段颎淡然道:“你既不是阿修罗族,为何又与他们混在一起。”
广智急忙道:“将军,她是乾闼婆族的王。乾闼婆族也是天竺的妖怪,是水的精怪。”
乾闼婆王香音滴溜溜一转,抱住了琵琶。
她看着广智轻笑道:“你这黑炭头,懂的倒是挺多。”
香音拇指轻轻一挑,拨弄出热血激昂的杀伐前奏:“死在香音手上,可比死在那些个丑鬼手上好得多,这正是乾闼婆王赐与你们的慈悲。”
然而段颎没给她一展所长的机会,琵琶声刚响起,就被不间断的剑鸣声打断了。
段颎抬手间分出八道剑光,三柄剑刺向琵琶,五柄剑刺向香音。
香音翩然飘起,卷起一阵香风。
她怒笑道:“你这人真是不解风情,既蛮横又无礼,将来必堕入阿修罗道,转生成丑陋的阿修罗族。”
衣衫舞动间,八道剑光全被她拦住了。
段颎无动于衷:“我大汉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何人想入你那阿修罗道。”
龙渊终于救醒了鲥统领,他劝道:“段将军,现在不要与她作无谓的争端,我们先回去商量。”
香音莞尔一笑:“哼,想逃?”
她抱着琵琶婀娜一转,就分出两道幻影,幻影再婀娜一晃,又变成六道身影,越变越多,从四方团团围住了众人。
每一个香音都神形兼备,韵味十足,令人眼花缭乱。
“走上…”龙渊正想提醒。
段颎不用他提醒,大喝一声,御剑直直往上升去,香音们挥舞着琵琶紧追不舍。
段颎在升到五丈高的时候,突然又迅速往下沉去,穿过了香音们的柔美身姿,这原来只是一个个幻影。
一把琵琶从原来六丈高的地方重重砸下,却落了个空。
香音们笑容可掬,声音飘忽不定:“死鬼,被你看穿了。”
段颎哂笑道:“区区幻术,也敢用出来丢人现眼。”
他身边重重叠叠现出十几道金色剑光,如绞肉机般搅碎香音的幻影,载着众人破空而去。
香音自空中飘然落下,看着面容粗鄙的阿修罗们,她的笑容渐渐消失。
“真是讨人嫌的丑东西。”
鲥统领从盘子里…
不,鲥统领从贝壳里翻了个身,滚地变成一个半丈高的老头,他气鼓鼓的叫嚷:“哎呦,龙渊,你想暗害于我吗?本统领差点就被煮熟了!”
龙渊冷哼一声:“鲥统领?”
鲥统领的声音顿时小了些。
龙渊侧过头,冷声道:“自已走路不长眼,怨不得别人。”
“你!”鲥统领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他又奈何龙渊不得,只能独自生闷气。
广智见鲥统领可怜兮兮的,便拖着他去一旁小声安慰,时不时还要被鲥统领的小手小腿揍上一两下。
“唉,忍着便是了,他也伤不了我。”广智心中叹气。
鲥统领委委屈屈:“惹不起他,我还躲不起吗,我马上就换条水道走!”
广智拉开鲥统领后,段颎又问道:“龙渊将军,那事考虑得如何了?”
龙渊背过身装疯卖傻:“哦?什么事。”
段颎心平气和:“黄河水精的事。”
龙渊淡淡道:“我已经说过了,没有大汉皇帝圣旨,我是不会那样做的。”
段颎在心中细细思量着,最后打定了主意:“好,你先做好准备。七日后,我必携汉帝圣旨前来。”
天竺的妖怪侵入此地,极有可能和狼国的妖怪沆瀣一气,他离开不仅仅是为了请圣旨,也是为了搬些救兵。
“咦?”龙渊惊叹一声,“你还真能请出圣旨来压我?”
他虽久不出门,但仍会听来往水族讲些天下大事。段颎虽贵为将军,但大汉的将军何其之多,他既非名门世家,又出身于凉州这偏僻之地,一直被中原豪族漠视排挤,他要如何才能上达天听,请来一道旨意。
龙渊却不知道,段颎心中亦在叹息:“却是不得不与那群阉人做笔交易了。”
他虽不愿轻易卷入朝廷的纷争漩涡之中,但此次却是别无他法了。
龙渊挽留了几次,但段颎去意已决,他叮嘱一番广智后,御剑走了。
段颎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广智却觉得莫明其妙。
他的任务,是带着那两个死人来探查贺兰山,现在探查完了,段颎还不让他开溜。
当下无事,他索性回忆太平天书中关于撒豆成兵和纸人纸马的法术。
“首先得做到法有元灵,彻底洗练自已的法力,将自已的印记烙进法力中,让法力能贯彻自已的意志。”
“法力和自已心意相联,言出法随,言随心转,千变万化,只需心念一动。”
“然后将法力灌入黄豆,嗯?必须是黄豆吗?”
“在黄豆内以法力画上天兵天将的召唤符篆,唔,符篆我也没有记下来。”
“召唤出来的天兵天将就会受自已法力驱使,如臂使指。”
广智想了想,刘太守也没用黄豆。
刘太守是用清气凝成兵将的,他能不能也另辟蹊径。
他弹出一道金溜液,“就先用这个试试吧,看能不能修成撒水成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