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在军营中过得异常平静,俞永光也没有再出现在温若若眼前,或者是两个人都有意的避开了对方。
深夜,军营内好像比往日热闹了不少,不少副将与校尉都结伴进去中军大帐,只是那些人中有得意的,也有愁容的。
温若若站在帘帐处看着外面的人,眼神一凛,那些家眷的副将被俞永光支出去不在军营中居住,现在看这阵仗,他是要举办宴会还是议事,既然有这个机会接近副将,自已必须去一趟了。
昏黄的烛光中,莫应川抱着剑,在她身后盈盈的笑着,唇角扬起的角度不大,可在他脸上却有着冰山消融的感觉。
莫应川道:“可要去?”
温若若微微一笑道:“当然要去。”
那顾清的两名暗卫也不知去哪了,本想着联系上他们去寻副将商量,现在也不清楚情况,今晚怕是一场硬仗了。
如今八月初正值暑季末,下午也刚下了一场小雨,空气中的咸湿雨气还未消散,两人并肩着往中军大帐走。
离得越近,帐内传来的悠扬乐声越发明显,看来还真是宴会,温若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谁知,两人刚进营帐内,望见的是一番风景。
哪怕温若若心里对这种场面有了准备,可也未曾想过会是这种如此奔放的场景。
中间处的几名舞姬们动作大胆的跳着北域独有的岳罗舞,身上的红纱裙与肚兜根本没甚两样,伴随着激情奔放的鼓乐,跳得让人面红耳赤。
座下也有婀娜多姿的舞姬正躺在一位副将怀里,骄矜的喂着酒,另一位副将则是手脚不安分的撩拨着正倒茶的舞姬。
如此的荒淫浪荡,温若若几乎一瞬间以一种厌烦的眼神瞄向高坐首位的男人。
他今日倒是没有那么懒散了,经常露出的胸膛也被规规矩矩的遮上,唯独那张刚硬的脸上,神情揉杂,他还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和神情去面对温若若。
副将和校尉们饶有兴趣的扫视着温若若,那眼神有肮脏欲望,也有人是探究,莫应川不动声色的站出几步,亮出了手中的铁剑,面具下的眼神里藏着滔天杀意。
对俞永光来说,她的出现是意外的,本以为她会安静的待着与自已冷战,才敢低调的安排宴会。
俞永光情绪有些低落道:“退下吧。”
舞姬们得令都快速退了下去,帐内都乐师们也改变了曲风,琴声也变得宁静优雅起来,却与在副将旁的两名舞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温若若被侍女引入座,刚入座,那些人的目光都消失不见,那些人可不傻,听见将军为了她散开舞姬,也知她的身份重要不能得罪。
莫应川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游过,随之将那几位面色冷然的副将都记下。
宴会上没有俞永光的发话,竟然逐渐变得越来越有压力,就连那两位好色的副将都没了心思逗弄舞姬,低头垂眼着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有着大胆的校尉好奇的看了眼将军,却见到他始终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位女子,一刻也未移开过视线。
温若若也感受到气氛的奇怪,不解的抬眼看俞永光,才发现他好像一直在看着自已,他的眼神如黑水般的无底洞,让人看了一眼就会不小心陷进去,可温若若作为皇家人,有着与生俱来的洞察力,对这些眼神语言丝毫不惧,反而能将人看得更加透。
俞永光被发现后,眼神躲闪了几下又恢复如常,假装淡定道:“提顾清上来。”
温若若心中一紧,平白无故的为何要提顾清上来,摸不准俞永光百变的心情,自已也静坐着不敢乱来,就怕和上次一样又给顾清打板子。
不久,顾清双手双脚都带上了镣铐,链条的清脆声响一声一声的在帐内环绕,他身上的血衣都沾满了灰与稻草碎,看着虽不堪,可人还固执的挺身站着,宛如一棵高山上顽强抵抗寒风的松树,有傲骨与君子之风。
京都经常流传着这么一句话,见君一面已倾心,钟情顾清者十有八九,他确实不止样貌好家世好,更是他的为人也是上上的好。
顾清风轻云淡的笑着道:“还记得当年,你常读的诗吗?”
俞永光眼神触电般的闪回到过去那一幕,他怎么会忘记,曾经也有有理想有抱负的少年,可现在的自已亲手杀了当年的少年。
俞永光道:“本将军不曾说过什么。”
他的语气分明带着掩饰的意思,温若若并不清楚他们两人之间说的话,那时的自已病得太重了,与他们四人甚少见面,更别说知道俞永光经常读的诗。
不过好像确实有一句,过得时间有些久了,温若若怎么都想不起来。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顾清一字一句道:“忽蒙白日回景光,直上青云生羽翼,幸陪鸾驾出鸿都,身骑青龙天马夠。”他望着俞永光,希望他不要再一错再错了,回头是岸。
那是首将军得意之诗,的确像俞永光曾经会说出的话,他当年可是和韩暄一样的性格奔放热烈,如今却成了反贼。
副将和校尉们互相对望,心中打起了别的算盘。
俞永光心中好像荡起了阵阵水波,他凝了凝神,这宴会上几乎所有的副将和校尉都在,怕是自已想收手也不能收。
俞永光示意士兵送上纸笔,神情没有变化道:“写信传去京都,暂留南州两月调查。”
原来他把顾清提到这里来,是为了拖延京都救兵的时间,可两月这个数字,过分具体了点,莫不是他还有后招,温若若知道顾清就算写了也没用,明日救兵一到,这信便作废了。
顾清亦是这样想,没有犹豫的蹲下,笔下所写之字,都带着温和雅气,就如人一般。
俞永光蹙着眉头,他也觉得奇怪,顾清这个性子怎么会答应写下,也未做多想,这里可是有着十万大军的平远军营,他有信心在这里,顾清翻不了浪。
纸上也不过短短几句,顾清仍能将字写的赏心悦目,俞永光满意的看完信,对上他似乎是可怜自已的视线,心中蓦然不安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已必输之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