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婚事便就此敲定了下来,直到看见那满院的聘礼箱子,李烨才慢慢回过神,怎么都不敢相信这辈子还能与平阳侯府成为亲家。
李青画回了厢房,拿起那被自已毁了的字画,声音带上了一点欢喜道:“好像嫁他……还不错。”
黄昏渐渐散去,傍晚的微风轻轻抚过卢策的脸颊,他带着满脸春风得意回到县衙。
县衙如往常般安静,只是那还亮堂着的书房内,顾清还在对着账本,一下午时间,几乎看完了所有账本,也终于发现那多余的钱财是在哪贪的。
顾清有些累了,揉着太阳穴时,卢策忽然出现道:“我要成婚了。”
“什么?”顾清本就心乱如麻,听见卢策说要成婚时,脑中竟然没反应过来。
卢策没有说话,留了一个背影给顾清,就不明说让他猜着。
可现在的顾清也没了想其他事情的心思,将证据都整理好,撰写成案卷。
是夜,夜凉如水,弯月高挂在漆黑的空中,皎洁明亮得只可让人远观不可接近,后院安静的只能听见顾清的脚步声。
突然的,他停下脚步,看着温若若披着白狐袄出了房门。
温若若一副纤瘦虚弱的身体,哪怕披着外袄,身体也未见得臃肿起来,想来她应该也是睡不着,连头发都披散着。
温若若远远的也瞧见了顾清,一路裹紧了袄子缓步到他跟前,柔声道:“顾哥哥,可是忙完了?”
顾清点头,手也忍不住的揉揉她的发顶,像许多年前一样该多好。
温若若懂分寸的浅退一步道:“这西州什么都好,就是夜里过于冷了。”
她一路说着坐下石凳撑着脸,遥望天空,顾清将手慢慢收回,盯着她的脸出神,声音带些不被察觉的敷衍,“是有心事吗?”
温若若点头道:“我有些想兄长和阿嫂。”
屋顶上,莫应川看着院中石桌边的两个人,一个是大理寺少卿,一个是玉安长公主,身份的确是很般配,心中不免烦躁起来。
顾清道:“若若,此事是瞒不住陛下了,你何不跟我回京都,陛下他担忧你的身体是知道的。”
他亦无可奈何,温若若的身体孱弱至极,哪怕她每日看起来平安无事,可顾清清楚知道她每日都靠着药续命。
曾经一次机缘巧合下,在王府中听到了温肖决和文修的对话。
文修说:“若若只要每日不停药不生病,那她至多还可以活到二十五。”
温若若如今也过了十八,还能活个七年左右,万一在外受了风寒或是什么病,那可是会要了她命的。
可这话被本就有心事睡不着的温若若听见,心中愈发的苦涩,她怎么会不知自已的身体,抬眼看着月亮道:“嗯,我知道,顾哥哥你可知王府里那棵荔枝树有多少颗荔枝吗?”
顾清不明所以,也不明白她为何问,那棵荔枝树结果一向颇多,也是按斤算,按颗算自已却实不知。
顾清道:“不知。”
温若若此刻的身上了无生气,就像是一只破碎的娃娃般,她的语气有些悲凉道:“三千二百九十七颗。”
她的回答,让顾清微微明白了,她一直在王府和皇宫,从未出过一步外面,在王府时她还曾将荔枝数了下来,那是该多么的苦闷才会这样。
顾清无法再说出去一句劝她回去的话语,她是京都城里最为美丽的公主,同时她也是自由的。
他也不想温若若在有生之年有遗憾,她只是想看看这世间,一个很普通的要求,却是要用她的性命去实现。
顾清心疼道:“若若,是我逾矩了。”
温若若摇头,反倒过来安慰着顾清,“顾哥哥,你何时也学会这样说话了,对了,那卢策的心上人你可见过?”
顾清接过话茬道:“是一个清丽胆大的姑娘,所以他提亲了?”
想起来刚刚卢策说的话,顾清不禁觉得他的速度是够快的,也就见了一面去提亲,真是没想到。
“对呀,还记得我们五个人年少时打赌,卢策会是最后一个成婚的,现在看来我们四个都输了。”温若若道。
顾清的脸上终于也浮现了笑容道:“是啊,都是输家。”
两人的余光都瞄到了刚好出房门的卢策,他换上了素衣披着黑袄,那张板正严厉的脸上终于有了亲和力,那眉眼都是抵挡不住的笑意。
他也是第一次提亲,心情更是兴奋开心,开心到大晚上都睡不着,想着出来走走,没想到这院中也有人没睡。
卢策走到了石桌坐下,感受到两人沉闷的气氛后,他努力开着玩笑道:“哈哈,你们在聊什么?”
他的语气十分的生硬,像是从牙关硬挤出来的感觉。
两人沉默了,这刚提亲的人就是不一样,卢策都居然会学会开玩笑了,让韩瑄知道的话,定又能震惊一次。
温若若笑道:“我们说,之前我们赌你是最晚成婚,如今赌输了。”
顾清也跟着说:“是啊,你可得补偿我们。”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让胜家补偿输家,卢策知道是玩笑话,不过那可别怪他当真了。
卢策恢复了以前的状态道:“补偿?好啊,到时候大婚之日,你们来喝喜酒,我一定好好补偿。”
尤其那补偿二字加重了语气,卢策是这样想的,争取那日将他们都灌醉了,然后让画师都画下他们的酒醉模样。
顾清感受到他说这话的深意,但又不知道是指什么。
三人在院中石桌聊了许久,似乎还停留在少时的时光,那是不掺杂其他感情,真挚的时光。
这两年他们两人都当上了官,更是少来王府与温若若打发时间,可是三个人之间的友情,却是一点没少。
时间渐渐过去,一阵冷风轻飘过三人的衣衫,温若若有了几分倦意,裹紧了袄子起身道:“夜深了,两位哥哥早点歇息。”
见温若若回了厢房,卢策和顾清也都没有再说什么了,各自道别回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