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怀胎,仿若在荆棘丛中独自行走,其间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苏玲亦如是,自知晓腹中有了小生命,便深知这一路必是崎岖坎坷。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可当那头晕目眩与呕吐之感如汹涌波涛般一波又一波地向她袭来时,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承受。此时的她,仿若风雨中飘摇的孤舟,满心满眼都是对谢玉珩的依恋,只盼他能时刻在旁,似那避风之港,予她安宁。
谢玉珩,确实是个重情之人。他将自已的笔墨纸砚、卷卷书本皆一股脑儿地搬到了苏玲的房间。白日里处理政务之时,他便紧挨着苏玲而坐,那专注的神情仿佛苏玲才是这世间最为重要之事。
他时而眉头微皱,似在思索政务之难题;时而抬眸看向苏玲,眼中满是柔情与关切。
其间,除非是有那必须下达命令之紧急时刻,他才会暂且离开苏玲几步之遥,而其余闲暇时分,皆陪伴在苏玲左右。
苏玲的日子过得闲适安然,每日除了在庭院中缓缓散步,感受那微风轻拂发丝的惬意,便是沉浸于书卷之中,与古人对话,与智者同行。而更多的时候,她则是依偎在谢玉珩身边,享受着这个曾经在她眼中仿若高岭之花般遥远的男子的贴身服侍。
有时他手持玉勺,轻轻舀起一勺温热的羹汤,送至苏玲嘴边,眼神中满是宠溺,那温柔的目光似能将人融化。又或是,他手法娴熟地为苏玲按摩酸痛的腰背,力度恰到好处,每一下都饱含着深情。
这些本是下人们该做之事,可谢玉珩却亲力亲为,且做得一丝不苟。他对苏玲身体的紧张程度,更甚苏玲本人。
每日里,听得最多的便是他那满含关切的询问:“娘子可好?娘子可有何处不适?”那声音犹如春日暖阳,暖人心扉。
苏玲见状,真是苦笑不得。她轻嗔地看着谢玉珩,眼中却满是甜蜜,心中似有一股暖流缓缓淌过,暖了她的身心。
如此这般,在小心翼翼地瞒了三个月后,苏玲怀孕之事终究还是传开了。苏父苏母听闻,心急如焚,匆忙赶来,那担忧之情溢于言表。苏婉亦是心急如焚,随即便赶至苏玲身旁。众人围在苏玲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对苏玲好一番慰问。
而更令人意外的是,许久未曾露面的吴氏竟也出现了。想当初,那吴氏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傻丫头,如今却已嫁为人妇。
只见她身姿婀娜,步伐沉稳,与身旁的夫君琴瑟和鸣,二人带着诸多珍贵之物前来探望。岁月真是奇妙,竟能将一个人雕琢得如此不同。
在众人的瞩目与关怀之下,苏玲仿若置身于温暖的花房之中,安心地孕育着腹中的孩子。她的日子过得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烦心事,只是,这般安逸的生活久了,竟让苏玲觉得有些许无聊。然而,就在这一日夜晚,一件不同寻常之事打破了这份平静。
往常这个时辰,谢玉珩早已归来,陪伴在苏玲身边。可今日,夜色渐深,却迟迟不见他的身影。苏玲心中渐生慌乱,她紧紧握住小翠的手,那原本粉嫩的唇色变得苍白如纸,眼中满是惊恐与担忧,颤声问道:
“小翠,王爷为何这般晚了还未归来?往日里,王爷总是早早便回来看护妾身,今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一片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
小翠见苏玲如此担忧,赶忙安慰道:“王妃莫要担心,王爷想必是在处理要事耽搁了。奴婢这就去瞧瞧。”说罢,她赶忙吩咐其他丫鬟好生贴身照顾苏玲,而后疾步走出房门。
不多时,小翠回来了,只是她的面色略显凝重,似有什么不好之事。可当她踏入房门的瞬间,便立刻强装镇定,微笑着说道:“王妃,王爷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您无需担忧,王爷一切安好。”
苏玲满心都在牵挂谢玉珩,并未注意到小翠面色的异样。她微微低下头,轻轻抚摸着自已日渐隆起的肚子,心中虽仍有一丝不祥之感,但当手触碰到那孕育着新生命的地方时,一股无法言说的柔软涌上心头,仿若世间万物都在此刻变得无比美好。
“玲儿,抱歉,为夫来迟了。”谢玉珩的声音在房内响起。他脚步匆匆地跨进房门,却在进门的瞬间微微一顿,似是在调整自已的情绪,而后才朝着苏玲走去。他走到苏玲身前,眼中满是愧疚,将她一把拥入怀中,那怀抱坚实而温暖。
苏玲幸福地靠在他怀里,可就在这时,她却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清香,其间还混杂着丝丝似有若无的酒气。她微微皱眉,抬头看向谢玉珩,眼中满是疑惑,问道:“王爷刚洗完澡吗?妾身似乎闻到了一丝酒气。”
谢玉珩身子微微一僵,似是被苏玲的问题惊到。但他很快便恢复如常,伸手轻轻刮了刮苏玲的鼻子,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笑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为夫今夜处理事情时喝了点酒,怕这酒气影响到你和腹中胎儿,这才赶忙洗了澡换了衣服才过来,没想到还是被你察觉了。若是这酒气让你难受,我便出去……”
“不要,陪着妾身吧。”苏玲紧紧抱着谢玉珩的腰身,似是害怕他离开,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谢玉珩见状,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房内的丫鬟们会意,立刻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谢玉珩则轻柔地将苏玲搂紧,二人一同侧躺着。
这些时日,每夜皆是如此温馨甜蜜,可今日,苏玲却敏锐地察觉到谢玉珩的心不在焉。她心中微微一颤,仿佛有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她抿紧了嘴唇,看来,那一直担忧的日子已然临近。虽说早已知晓会有这么一天,可这些日子以来,她实在是太过贪恋谢玉珩身上的温暖与体贴,以至于不知不觉间,她已渐渐敞开了自已的心扉。
然而,她到底是个聪慧之人,深知自已能够重生本就是世间罕见之事,既如此,往后再有什么离奇古怪之事发生,亦不足为奇。
比如,谢玉珩突然变心,又或者……突然要对她痛下杀手。这般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