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老太君端坐于高堂,而她的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媳、孙女们分左右,按着次序排列而坐。丫鬟婆子们,站在主子的身后,随时侍候着。
满屋子挤挤挨挨的人,花团锦簇,看起来像是壁画上高低错落的神魔妖怪。
“母亲,时辰不早了,开始吧。”二太太早已等得不耐烦,她是喜静的人,不得已才参加这样的场合。见花百娆终于到了,她那颗焦虑的心,才稍稍有点儿缓和。这会儿,巴不得早点儿开始,早点儿结束。
“嗯!”花老太君点头示意,她不喜不怒,神色倒也祥和,可到底喜不喜欢这个干孙女,谁也猜不准,“那便开始吧。”
宁嬷嬷得了令,便示意花百娆给老太君磕头,并声称祖母。花老太君应了,让身旁的丫鬟端了一个银盘子过来,上面整齐码放着两串珍珠手串,两只翡翠玉镯。那珍珠个个豆粒大小,圆润而匀称;玉镯质地晶莹剔透,翠绿无暇,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上好东西。
在座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看老太太出手如此大方,哪儿是不喜欢她?
花百娆道了谢,由宁嬷嬷代为接过,然后转身,让一个小丫头暂且端着。
接下来是给大老爷、大太太磕头,改口称父亲母亲。
二人也有见面礼相赠,乃是一对花枝金步摇和一对燕翅造型的白玉钗。这两样虽比花老太君的次一些,但贵在造型精美,也是不可多得的。
其次,二老爷、二太太;三老爷、三太太也一一磕头见礼,改称叔叔婶婶。他们给的见面礼相对比较实在些,每人封了二百株钱。
“这是薛姨娘!”宁嬷嬷手指大太太身后的一位妇人道。
“见过薛姨娘。”花百娆行屈膝礼。
来的路上,宁嬷嬷简单介绍了府里的人物关系,老爷太太们自不必说,重点说了花百娆从前未见过的几位。薛姨娘是大老爷身边的,生了长子花廉和次女花青丽。
薛姨娘的见面礼是一百株钱。
“这是邓姨娘、这是赵姨娘。”
邓姨娘和赵姨娘是二老爷身边的,长得年轻姝丽,只是二老爷是个妻管严,虽纳了四五年了,依旧无所出。
邓赵二位姨娘所封绣袋里,是八十铢钱。
见完了长辈,见平辈。
“这是长公子!”
花百娆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纨绔子弟,他长得一张白白嫩嫩的大饼脸,个子高高大大,肩臂浑圆,肚子隆起,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能让人想起加菲猫。
“兄长!”花百娆在她面前福了福。
“妹妹好!”花廉站起身来,拱手施礼。
“这是你长嫂!”
“长嫂!”
“妹妹好,”杨彩儿也站起身,二人相互屈膝一礼,花百娆的手便被她握住了,“你在我们家,也是排行第五,以后就是五妹妹了。”
花百娆莞尔一笑。杨彩儿身上自有一股子亲热劲儿,让人不忍不与之亲近。
“来,让孙少爷见过姑姑。”她转身招呼侍立后面的奶娘,将怀里的白胖娃娃抱过来。
“这孩子生的真可爱。”花百娆伸手想要去抱,她就是见不得孩子,不管大的小的,一看见就爱的不得了。
谁让她也是个母亲呢。
花廉与杨彩儿的孩子刚满一岁,是个男丁,已经认人了,面对花百娆伸出的双手,他赶忙往奶娘怀里躲,还呜呜的哭起来。
众人都被逗笑了,连刚刚还面无表情的花老太君,此时也咧开了嘴,满屋沉闷的气氛为之一振。
“他还不认识你呢。”大太太笑容可掬。
“这孩子聪明,”三太太面朝老太君,“不给陌生人抱是好事。”
陌生人?
花百娆略有些尴尬的抽回手作罢,奶娘哄着怀里的孩子退到了一边。
宁嬷嬷赶忙指引花百娆来到花青丽面前:“这是你二姐姐。”
“二姐姐!”
花青丽一脸的不情不愿,她向来不屑于伪装自已,这样的场合下,干脆把头低了下来,装作整理衣裙。长辈们面前,她对花百娆视而不见,更别想让她起身回礼了。
好一个下马威。
在座诸位的脸色也立刻沉下来。
见自已生的女儿这般无礼,薛姨娘顿感颜面无光,忍不住呵斥:“丽儿,你太过分了!”
花青丽抬眸,回了薛姨娘一个眼神,依旧端坐不动。
好在花百娆在服务行业练就出的职业素养,脸上依旧带着笑,却兀自起身。既然花青丽已当场表明态度,她也没必要再等她的回应。不及宁嬷嬷指引,来到花青素、花青瑟的面前。
可是长辈们却不想让这事儿直接揭过,首先是大老爷:“丽儿,你五妹妹向你问候,你为何不应?给我站起来,向五妹妹致歉。”
花青丽嘟着嘴,很是委屈,可又为拗不过父亲,只得站起来。眼里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倔强的不让其流下。
“五妹妹?”她嘴角挤出的笑容十分不善,“对不住!”
花百娆也笑了笑,眼见着众人都在等着她说话,可她,偏不开口。
时间滴水般流逝,见花百娆站在那里始终不说话,大老爷再次忍不住发作起来,“你看看你教养的好女儿。”
这话是指着大太太说的。
大太太无故躺枪,自然委屈,一腔怒火泼向薛姨娘:“看你生的好女儿,这般的易生嫉妒之心,当着我们都敢下娆儿的面子,背地里还不知会怎样呢?今晚你给我好好教教她。”
薛姨娘虽是个妾,可仗着自已有点儿小聪明,极会笼络大老爷的心,他向来偏袒妾室。
“行了,”花老太君以手杖杵着地板,发出砰砰的声响,“都给我闭嘴。今儿是什么日子?就让你夫妻二人当着众人的面吵?也不嫌丢人。”言罢,又看向花百娆,“继续!”
花百娆应了一声,面向素、瑟姐妹二人:“三姐姐、四姐姐好!”
她当然早已看出,花青素、花青瑟姊妹二人皆是以花青丽为主,花青丽不喜欢多添个妹妹,她们自然也要同仇敌忾。
好在,这二人犹豫了一下,立刻站起了身来,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五妹妹好!”
她们可不敢像二姐姐那样失了礼数,回头让父母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