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固话音甫落,其左掌悠然悬于腹前,刹那间,一缕幽蓝雷光在掌心凝聚,犹如龙蛇初醒,吞吐不定。
他右手拇指微曲,余指如松枝般挺立,于空中缓缓舞动,仿佛是在织就一幅无形的法阵图谱,口中低吟道:
“‘乾坤借法,镜海无边。心随意动,渡界而行’,开!”
言罢,一声清啸,其左手雷光猛然炽盛,化作一道交织着红紫二色的璀璨电弧,右手则适时凝定,与左手并指,直指前方空地。
霎时间,雷霆轰鸣,空间震颤,彷如天裂,一抹耀眼的光芒中,“蓬睡瓜林”四字的路牌幻象赫然显现。
外界之景,竹轩本体倚靠路牌木桩处,双手环抱胸前,面容恬静,嘴巴微张,睡得正香。
竹轩目不转睛,生怕遗漏了云固行法的任何细微之处,心中急切,却也不失礼数地问道:
“云叔,待我离去之后,您怎么办?”
云固双手灵光渐敛,轻吐一口浊气,温言道:
“我灵力尚属薄弱,此界门难以持久,竹小友无须挂怀。你且安心,我自会随你回归本体。”
语毕,那狭窄的空间裂缝已开始缓缓闭合,犹如夜幕低垂,吞噬着光芒。
竹轩见状,不再犹豫,身形一展,直接钻入那光门之中,瞬息间,与云固一同化作一抹流光,重归本体。
不久后,竹轩猛然睁眼,眼前景象已换回现实,他怔怔地坐在路牌旁,喉头微动,咽下一口唾沫,复又举起水袋,大口饮下,以定心神。
随即,他在心中识海内对云固言道:
“云叔,晚辈愚钝,方才那等繁复法诀动作,实难铭记于心,恐怕需笔墨记录...以免遗忘。此言发自肺腑,望云叔勿怪...莫要怪罪。”
云固在识海中悠然打坐,闻言笑道:
“哈哈,无妨。诚心求教,乃求学之道。此术奥妙,确非易记,我便再行演示数遍,助你领悟。”
说罢,他也不摆江湖中那等故作高深的姿态,耐心地在识海中重复演示,直至竹轩心领神会,铭记于心。
竹轩站那木桩路牌的小道上反复练习,直至动作流畅无误,云固则悄然沉寂,继续静修沉睡。
随后,他打开葫芦,见其中物品与梦境中毫无二致,不缺分毫,便不再担心停留,沿着记忆中的路径,步伐轻快地踏上归途。
因有来路记忆,即便鞋底略显磨损,竹轩行进的速度却较之前更为迅速,不过半个时辰,便已回到了山鸣洞居附近的十字路口。
沿途之上,竹轩瞥见百毒解门畔一隅,车辙印迹犹新,显然有车马方过未久。
此刻,夕阳似熔金倾泻,将一抹血红洒向远方,映照在一辆缓缓行进的货车之上。
定睛细视,竟是陈婆婆驾驭着一对灵鹿,拖拽满载药材的辎重,悠然驶向山鸣洞居的所在。
小径两旁,花香幽微,丝丝缕缕,萦绕鼻端,竹轩心念一动,恍然悟道:
“此香是...是蜂蜜的醇香!”
一激动,他便加快步伐,欲一探究竟。
不料,左足鞋底突现裂痕,崩裂之声清脆,鞋底似是张着大嘴,想要大口吃泥巴。
无奈,竹轩只得提鞋赤足,以灵力相辅,疾步追赶。
刚一凑近,只见陈婆婆端坐鹿车,双腿斜倚,手中烟杆轻摇,吞吐云雾间,笑语中带着几分严厉道:
“你这臭小子,浑身兔味,莫非动了我的宝贝兔子?不灭玉珠灯之事尚未算账,又打起兔子的主意,你可知那兔子是何物?”
言罢,她似已胸有成竹,欲待计较。
竹轩闻言,自鹿车侧旁缓缓并行,拱手作揖,言辞恳切道:
“晚辈借地休养,已得前辈们大恩,岂敢伤那温顺的大兔?只因兔毛奇异,心生好奇,追逐嬉戏一番,至于‘跃梦兔’之名,亦是初闻,不太懂其价值。”
竹轩恭恭敬敬回答,只是云叔教的兔毛学识与那术法不敢多谈,他心中暗道:
“自已虽善长对恶人撒谎玩弄,但对善良之人却是守不住谎话,便是不说太多才是,以免露馅。”
言及玉珠灯,那灯价值连城,恐怕要赔不少,不可儿戏,竹轩心中一凛,接着回道:
“玉珠灯...晚辈确有疏忽,原欲那天前来赔罪,却因学炼汤之事而遗忘。此中并无恶意,愿以等价相偿,绝不食言。”
陈婆婆见他态度诚恳,怒气稍减,烟圈在空中袅袅升起,竟幻化成兔形,穿云裂雾,转瞬即散。
她转首审视竹轩,面具下的异色眼眸闪烁,沉吟片刻,道:
“罢了,念你知错能改,未加狡辩,便让你将兔子放回原处。至于兔毛,你这臭小子,捡来了多少?如实道来!”
竹轩想了想刚刚出来,云叔便用了两扎,况且本来也是别人家养的兔子,便诚恳道:
“共三十四扎,我沿路捡了些干草都扎好了,如果您要我便还给您便是。
晚辈捡着玩,当真没有伤害那兔子,那兔子跑的飞快又在田里...我不敢乱踩...怕伤了灵花灵草。”
陈婆婆闻言,嘴角微扬,道:
“...这兔毛珍贵,数十年才有一次脱毛期,数百年不腐,你辛苦捡毛做了丫头们的工作,便把三十扎拿来抵那玉珠灯的数目,余下你便收着吧。”
那陈婆婆今日好似心情不错,几句吩咐,竹轩便连忙行礼答谢,随即从葫芦内的布袋中分出了三十扎兔毛还给了陈婆婆。
陈婆婆看到兔毛哼笑了声,也不多话,真是个爽快人。
她见竹轩分好了兔毛,便用手拍了拍鹿车上的木板,示意他上来。
竹轩见状,翻身上了鹿车,坐在身边,笑面回道:
“多谢前辈”
陈婆婆面具之下,似藏笑意,嗤嗤有声道:
“臭小子,车不是白坐的,等会到了洞厅,可要帮我搬蜂蜜。”
“举手之劳!”
“莫要高兴,还有这些!”
“这么多??”
“不然何要你来相助,傻小子...”
原来是陈婆婆打开两个葫芦,在空中虚放内部景象给竹轩一观,只见上百箱蜂蜜堆叠如山,令人咋舌。
就这样二人谈笑间,回到了洞厅,再次忙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