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识海中一阵暖流出现,熟悉声响起:
“竹小友,哈哈。不用太过担忧,莫急莫忧,世间解毒之法,岂止幻灵羊角一途?
你且细想,此毒为木,却侵心火,火木相克,自有破解之道。”
“云叔之意,莫非是先以药力遏制毒藤蔓延,再设法平息心火,使毒藤失去滋养,自行脱落?”
“不错,正是此理,此番救人,不必担忧,就依你初心行事。”
云固声音由大变小,渐渐散去。
竹轩沉吟许久,片刻后,坚定地说道:
“这瓶乃是你爷爷方伯所赠,此时人命关天,云某还有不少时日可再寻替代药材,便先以此救人。”
言罢,一抹自葫芦内闪出的灵光乍现,他将珍藏的幻灵羊角粉交予方敏仪。
方敏仪感动不已,一时顿住,轻咬嘴唇,言道:
“这...既然如此,此时也非客套之时,云兄随我来,速速施救要紧。”
欧阳岚见竹轩举动,也心有敬佩,言道:
“云兄侠义之举,又让小女子惊叹,回山后助你治毒之事,我们定会全力以赴。”
三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方敏仪迅速整理药盒,与竹轩疾步而出,欧阳岚则留在楼中,拿着方敏仪的手记整理账目,并以传音手镯喊来了些师妹相助。
...
不久,方敏仪与竹轩踏月而归,步入门庭,额间细汗如珠。
黄璐见状,眸中关切尽显,笑语盈盈道:
“红烧猪耳、敏仪姐姐,如何?药丹可曾寻得?”
方敏仪轻启朱唇,手中药盒缓缓开启,云苓清心丹与灵枢玉露丸显露无遗,随即吩咐道:
“这是云苓清心丹,那是灵枢玉露丸,速备灵汤!”
黄璐应声,唤来师妹仔细数了数,内有十余瓶云苓清心丹、三瓶灵枢玉露丸,备好温润灵汤,准备依症施药。
药香弥漫间,方敏仪手持幻灵羊角粉,亲自调配一碗灵汤,神色凝重地递予牛夫老崔,轻声细语地吩咐。
牛夫之母与妻服下调制灵汤后大约一个时辰,面色渐转红润,悠悠醒来。
忽地,二人喉间涌动,竟同时呕出一物,形如幼苗,藤蔓缠绕。
落地时发出细微而诡异的声响,惊得拉车的老蛮牛猛踏几脚,没过一会,那毒物声音渐消,再无生机。
因受风受寒者呕吐乃是平常事也,众人似乎并不在意。
但竹轩目睹此景,心中暗自惊骇:
“此物与我体内所中之毒无异,还有今晚所见的女娃娃碎饼中的邪气,就是那串心树幼苗。
当初我连怎么中了搬山派下毒都不知道,此物当真可怕。”
这时,云固于识海中用着一种低沉严肃的语气道:
“竹小友,此事恐有蹊跷,人参精之事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无论有无此精,这背后之人都在城内外布了大局,似乎早有预谋地对药材和食物下手。”
竹轩心中疑虑更甚,正欲深思回答云固之际,黄璐俏皮拍肩,笑道:
“喂,‘红烧猪耳’,你又在发呆了?是不是不舒服?敏仪姐姐把你的赠药事都告诉我们了,大家都等着你呢!”
云固之声渐隐,竹轩回神,淡然一笑道:
“黄璐姑娘见笑了,云某只是略有疲惫,这便随你去。”
相隔也就三十来步,来到牛车旁,那牛夫老崔一把鼻涕一把汗,说道:
“带面具的小恩公,我们大男人不婆妈,我这有本书是我爷爷收藏的什么武功秘籍,值不少钱。”
言毕,老崔走到老蛮牛身边,从一扎包裹中取出一本蓝皮发皱的古书,接而道:
“我本想拿去那‘金边幕’当掉换些龙晶买药...现在此事已了,且这书写的都是古文,我不识几个字,她们说你看得懂,这便赠你以报救命之恩。”
竹轩本来也没想着要什么答礼,只是自已本身也是捡来的命。
而他自已熟知五行之理,知道药总有替代,便伸出援手。
“云某手中此药也是他人相赠,无需那般多礼,只是此物比起药粉似乎更加贵重,云某怎敢随意收下。”
虽嘴上说着,但竹轩被那老崔凑来,鼻涕眼泪都快擦上身了。
见众女看着此景又在掩面偷笑,他也推辞不得,最终只好收下。
夜深人静,病患渐散,翠无亭女子们齐心协力,终使病患得安。
竹轩望着远去的牛车背影,总算长舒一口气,跟随众女回到内庭。
欧阳岚提议将竹轩安顿于女子客房,但出入难免会看到女子闺房,恐有不便。
为了避嫌,竹轩走在湖边指着前方,问道:
“那边是?”
沿指望去,在竹林小山间,大湖分流而去的一处小湖旁有一列小屋,略显简陋。
其旁,还有一大烟囱,似乎就是翠无亭的厨房了。
方敏仪面露难色,轻声道:
“那边是厨房所在,旁侧确有一简陋小屋,只是…那被褥破旧,可能还有老鼠...”
她话未说完,眉宇间已显忧虑之色。
欧阳岚似乎对此有些不满,扇面开合间带起一阵微风,划破空气,阵阵发响,指责道:
“什么小屋,那没屋,敏仪姐姐胡说,怎么能住那边,云兄非是轻薄之人,且让我等师妹避让便是。”
住在闺房旁边,别人打水洗澡洗衣服,都要东躲西藏,实在太麻烦。
竹轩来治病的,主客礼仪、男女有别自是修行之基础。
众位女子确是美若天仙,但没有必要为了看那两眼,惹来不必要的误会。
想到此,竹轩不管二人劝说,遂指向湖边那片静谧之地,道:
“两位好意,云某心领了。
我粗人,惯于风餐露宿,夜已经深,就不再劳烦各位了...”
言罢,他向二女微微一礼,转身向那小屋行去,步履坚定,不带丝毫犹豫。
欧阳岚望着竹轩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终是轻轻叹了口气。
方敏仪则简单安排了一下屋内,便也一同离去。
简陋小屋内,除了边上一些堆放的柴草外,总体比较整洁。
竹轩环顾四周,心中暗自比较,这小小居所虽不及慈善坊的温馨,却也胜过许多荒野之地。
“这再差,也比小时候住的牢里要干净整洁许多。”
竹轩自言自语,说到这里他又想到了慈善坊的弟妹与洪爷爷。
自从离开后再也没联系,现又因追捕不敢写信传音,不知村里变化如何。
夜深人静,附近庭院灯火渐消。
简单整理行装后,竹轩来到窗边,望着那泛着淡淡光晕的小湖,打算去湖里沐浴一番。
一出房门,湖边灵光四起,他便索性将灯火熄灭,省些灯油...
几条竹架,小湖边一支便起,衣服随之挂上,面具亦放于岸边后缓缓入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