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国历经千载战火洗礼,诸多州城满目疮痍,废墟间冥火幽光,仍带着往昔战乱的凄厉痕迹。
故城坞,旧日屯兵之所,今虽戍卒坚守,比武台上剑影刀光,却难掩昔日辉煌已逝的哀愁。
跑山客纷至沓来,或为生计奔波,或为寻宝之梦,竞相踏入这座沧桑古城。
城内市集,摊位林立,税收繁重。
城外之地,未入城门,另有一番洞天。
商贾们机敏搭篷,连绵成片,犹如江湖中的漂泊市集,喧嚣非凡。
相较于城内的拘谨,这帐篷街更添几分草莽气息,货品繁多,琳琅满目,远胜内城繁华盛景。
竹轩漫步于青石古道,时光悄然流逝,不觉间已步入这帐篷交织的市集深处,曲折蜿蜒间,一片古物市场悄然映入眼帘。
“也不知,进城以后,找炼丹炉与辅料,要多少钱?身上有些盘缠也不知够不够,不如在此将玉简脱手,再探其他珍宝,或许能有意外之喜。”
竹轩心中盘算,迈步向前,沿途古画古文比比皆是,真假难辨。
偶有熵文古物灵光闪烁于暗处,然其价高昂,令人生畏,行人过问皆望而却步。
摊位周遭,珍宝错落有致,其中两三件尤为引人注目,引得竹轩驻足细赏。
一本熵文杜撰的《百草志》最为吸睛,书中记载九霄大陆千年前已绝迹的奇花异草,形态各异,用途广泛,对竹轩来说,实为无价之宝。
书旁,一老妪端坐,翻阅古籍,目光偶与竹轩手中的《百草志》相遇,神色中透露出一丝惊讶与疑惑,毕竟能识此书者,世间罕见。
“这位蒙面少侠,你能识得此书?”
老妪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质疑。
“灯笼白玉花,形如灯笼,浆果白玉,生于焕州浮石瀑布间。”
竹轩轻声诵读,这几句熵语,已是对其学识的最好证明。
此言一出,周遭空气仿佛凝固,老妪惊呼,商贩侧目,议论纷纷。
竹轩心中暗惊:
“这下可好,恐引众人注目,速速购书离去,玉简之事稍后再议。”
不料,一旁有一商贩,面带玩味之笑,挑衅道:
“少侠果然眼光独到,但若真识得熵文,可知此玉佩为何物?”
玉佩之上,文字斑驳,熵文最为清晰,其余文字已难以辨认,一时间,商贩们议论纷纷。
“付雨这年轻行家,定是不服。”
“前几日才揭穿一装行家的匪贼,这戴面具的少年,只怕也是来招摇撞骗的。”
“这几年生意冷清,但这等热闹不少,你说是不是?”
未等众人议论出结果,竹轩已淡然答道:
“此乃‘幽光玉蝶’玉佩,若有谬误,还望海涵,晚辈只是略知一二。”
言罢,他躬身行礼,生怕得罪众人。
付雨面色微变,自知理亏,不敢再言,悄然退回摊位。
众人听了也不知真假,有的说厉害,简直是哪个行家收的徒弟啊;
有的又说不知道是不是背的,来古董街里装高手来的,捣乱的。
众说纷纭,还有人想拿些什么上来让竹轩白看古文,乱成一团。
那老妪地位应是很高,德高望重,只见她轻轻做了几个手势便使得周围商贩安静。
她缓缓上前,仔细打量竹轩。
随后驱散众人,只留下竹轩一人,低声以熵语问道:
“少侠,真才实学,可是龙语者?师承不简单...”
竹轩听闻不禁一愣,这老妪的学识和修为应该也不简单,随后自以熵语答道:
“乡野散修,偶得熵文,龙语者之名,未曾耳闻。”
“近日确有抓捕龙语者的告示,但乡亲大多是何都不知,又怎会抓你,放心。
此书你若要,便以二龙晶拿去,权当与我梁婆结缘之礼。”
“多谢梁婆婆,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竹轩将二龙晶奉上,另手接过《百草志》。
随后,他从葫芦中取出那已变成《牛客趣事》的玉简,问道:
“梁婆婆,此物你处可愿收下?”
梁婆婆微微一笑,接过玉简,手指间忽现一枚精致玉指环,其上纹路繁复,与昔日所见的‘智珠’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是辅灵法器。
她以指环端详玉简,说道:
“少侠,你定有高师,此玉简珍贵异常,非常人所得...我这老婆子只爱书,不爱玉简,你还是留着吧。
若真要出手,刚才那付雨或许识货。”
“晚辈有机会,再来拜会...”
竹轩闻言,尴尬一笑,自然不会找那人谈价格,便是收回玉简,恭敬一礼,转身离去。
古董街广大,一旁便是江湖人摆摊卖艺之地,这里人称耍把街。
两条街相邻,说是街也没这么讲究,哪头有摊,排成一列便就是新街了。
街市巷地,哪有不吵的,还没正式步入耍把街,吆喝声已然传入耳中。
“走江湖,跑江湖的嘞喂!看我这小花鸡生金蛋,光看不收钱!扯个脸,赏个脸啊喂!”
“带孩儿来,蹦十下,一龙晶,我父亲会这金鸡跃,当年可上山摘得过那些数丈高的仙树,功夫自然...”
那生金蛋的,倒是很多老妇人围着看,这边蹦高的围众更多。
竹轩和路过进城的乡民商客一样,倒是听得生奇,自然忍不住凑上前去瞧瞧。
一转眼,有一白发老翁自帐篷后走出,自腰间绑着一鸡毛绳圈。
圈上带着灵光,江湖异人大多数是靠这些法器养家糊口的。
出场以后,围着场圈抱拳行礼,而后又蹦又跳,每次都可蹦得几丈高,落地也似棉花触地,好似身怀绝技。
惊得围众连连称奇,欢呼声可喊得没停。
围在外的一些孩童纷纷举手投钱,想入场飞天,追逐梦想。
钱看似乱投,其实还讲些规矩。
老翁旁,有一中年人长得与那老翁有几分相像,口言其曰父亲,拿一木碗接着银两和龙晶,正是他的儿子,在此维持秩序。
这如果光是蹦跳,稍有修为的修士和江湖人也能做到。
但这老翁蹦跳了很久皆是一样高,既不喘气又不喊累,不知疲倦。
自然博得路过乡民连连称奇。
竹轩看得入神,过了一会,那老翁的儿子便做起生意,于圈边挂一小木牌,安排前来观看的孩童可以跟上一起抱着跳高,招揽生意。
其上牌刻有“飞高高”三字,字写得丑,但也不妨碍到孩童们的热情。
别说孩童,就是些好奇的过路人也想争相求他抱起,一同体验者“飞高高”的妙术。
看完了“飞高高”,竹轩看到还有表演纸影戏的,舞台不大,倒也有人看,但总归没有这孩童节目惹人注目。
走走停停,驻足了不少时间,一路上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半路上,有些灵光古物在商铺内闪烁,竹轩上去询问却遭烦心事。
那有几人,认出竹轩是此前梁婆婆店门口中,那位能晓熵语的杰出才俊。
本是好事,但云固提醒,那几位都是些尖嘴凸鼻,眼神迷离的贪财之辈。
客客套套好几句话,实际总是不离找他一同于这帐篷街卖假古董,让竹轩称其为真,做些狼狈为奸的黑买卖。
遇此事后,他再遇这些灵光古物的商贩,便不敢再轻易上前询问了。
正欲离开古物区,进城寻找翠无亭之际,前方一阵异于街市的喧嚣吸引了他的注意。
告示榜与古物区交界之空地,人群攒动,似有大事发生。
竹轩缓步前行,竟又遇见了那位卖花生、灵茶的跑山客,他正忙于生意,未曾注意到竹轩经过。
“人参精,肥嫩善言,精通术法,榜上所言,可有人信?”
“官榜说是为救孙大人之女,真假难辨,只怕是求长生偷偷编的假话...”
“嘿,这告示真假,世人皆知,不必多言。”
告示榜前,众人议论纷纷,竹轩好奇心更盛,一步步挤入人群,欲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