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孩？”
秦长生眉头微微一皱，随后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你是说……有小孩从小和狼一起生活，然后行为都变得像狼，自已也以为自已是狼？”
“没错。”
青年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了几分。
“我们人，认为自已是哪个国家的人，认为自已是什么族群的人，这都不是一开始就产生认知的。”
“这些都需要经过一些学习，一些教导。”
“如果一个人，出生之后什么都不教他，他不会说话，也不会人的思考，除了有与其他人相似的外貌，又和人有什么相同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长生已经有些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只是他仍然感觉相当卧槽，没想到这个世界的有些人已经思想进化到这种程度了。
把一些专门从出生就隔绝养大的人，当做专门给妖族进献的祭品，秦长生回忆了一下自已的脑海。
似乎在第一世的现代社会，那些对人类未来充满各种离奇的想象的科幻作品也没有这么离谱吧？
只能说是这山海城的人特殊的成长环境和文化氛围导致了他们这样吗？
“我好像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让那些被选中者成为真正的人，也不把他们当人看，似乎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只是……真的能每个人都可以一直这样坦然这种事吗？”
“当然不可能！”
青年突然笑了，饮下一口酒。
“这样显得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太阴暗，太卑鄙了。”
“那些被选中的人，他们的父母与家人愿不愿意他们成为被选中者，看着他们浑浑噩噩直到那一天的到来且不说了。”
“而且……”
青年直直的看向秦长生。
“如果你是妖族，你看到一个这样的种族，你会如何看待那些活下去的人？”
“你看到他们踩在那些无辜者的尸体上，欢声笑语，只是因为那些无辜者没有学习过他们的知识，就不把他们当人，觉得他们的牺牲里理所当然……”
“面对这样的族群，你会怎么看？”
秦长生想了想，试探着回应道：
“心生轻视，甚至厌恶？”
“不然呢？”
青年笑得更欢了。
“这套方案，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很人道，也满足了一些人的虚伪仁慈。”
“可是终究有很多问题。”
“所以后来方法变了？”
“有问题，那自然要做出改变。”
青年点了点头。
“这个方法太赤裸了，也太原始和血腥了。”
“不说其中的两个主体山海城人族和妖族不能够这个方法中达到平衡。”
“稍微有些个外来者，看到了这么一套方法，恐怕也会生出不少变数。”
“那应该用什么方法？”
秦长生有些好奇。
“难不成是让这里的妖不吃人了？”
回忆之前在街道上看到的人妖和谐共存的画面，秦长生不由得产生这样的联想。
只是能够达成这种目的的人，肯定是个当世顶级的教育家和心理学家吧？
“吃！当然要吃！怎么能改变妖不吃人呢？”
青年对秦长生的观点进行了反驳。
“就算是这个妖不吃，那个妖也要吃。”
“就算是小妖不能吃，大妖也要吃。”
“所以，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
秦长生越发好奇。
一边不断的有同类被妖族吃，一边剩余的人又可以和妖族和谐共处。
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一切看起来还一派繁华，欣欣向荣。
血腥，却又繁盛。
荒诞，却又和谐。
在这座城池的灯红酒绿之下，又藏着妖不变的吃人真相。
这座乱世中的城池，竟然这般扭曲。
但不得不承认，它对于这个世道下许多人来说，又着实有些迷人。
“因为被妖族吃，本就不是一件值得伤心的事。”
“或者说，人族要在这山海城中幸福的生活，就不应该把这种事看得多么悲伤。”
“相反，应该被视作一种伟大的牺牲，一种光荣。”
秦长生举起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对面的青年注意到了秦长生秦长生的动作。
“你或许觉得很奇怪吧？”
“妖吃人，人吃妖，不论谁吃谁，都应该是血海深仇的事。”
“可是……这个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啊！”
青年指了指亭子外的繁华，远处的人声喧哗透过重重夜幕传递过来，仿佛是在云中。
“少数人的牺牲，换取家人和其他族人的太平安定，能够拥有得到这种太平安定的机会，在这个世界，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
“或许大炎朝廷掌控的地方，在那些管理严格的地方，不存在要吃人。”
“但是所有人，却在用其他的方式，一起被敲骨吸髓的吃。”
“而且还得不到像这里这样的快活日子。”
“我曾经去过鹿州的州府，一州之总府，总应该够好了吧？”
“可是那里的许多底层百姓，却连饭都吃不饱！”
“那里没有妖吃人，人只需要赤裸裸的仇视妖就行了，没有这里的扭曲和混乱，让一些人感到不可思议。”
“但如果是你，你是一个普通人的话，你想生活在哪里？”
秦长生眸光微微一凝。
眼前的青年似乎看出了他隐藏的气机？
抬头，见对方并无异动，秦长生仔细思考对方的问题。
最终摇了摇头。
“可是我不是。”
青年闻言，呵呵一笑，不再看向秦长生，而是指向了亭下的不远处。
那里，一对年轻的男女正在相互依偎，静静的看着面前长街的繁华。
“那两个人，男的，就要牺牲了，成为供奉妖王的祭品。”
“但他没有跑，对之前十多年的城中生活，他心存感激，也没有反抗的心思。”
“旁边，是他的伴侣。”
“很不幸，她没有被选中，似乎他们即将天人永隔。”
“但是她苦苦哀求，他以奉献者的身份，也帮她求情。”
“于是这对恋人，得以一起离开。”
“你猜他们背着我们的脸上，挂着一副怎样的表情？”
秦长生感觉自已三观有些震动，不过根据理性，他还是给出了自已的猜测。
“满足、幸福与平静？”
面对秦长生的回答，青年没有给出肯定或许否定，而是笑着看向他：
“你看，为了人族，他们能够做出多么伟大的牺牲。”
“那么为了妖族，你能牺牲自已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