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清的话她只能信一半,但姜云月是她看着长大的,就是个直肠子的小姑娘,谅她也不敢在这种大事上胡说八道。
如果事实真如两个孙女所言,长公主殿下斥责的那通话就是句句谎言,无中生有,故意往姜云清身上泼脏水。
姜老夫人眼神一暗,好你个安宁公主,这是自已愚蠢没得逞,就想借刀杀人,让她这老祖母出手惩治亲孙女啊。
传出去,别人就会说,姜老夫人对姜云清动了家法,那就说明长公主没有冤枉姜云清,这朝花宴的闹剧就是姜家大姑娘在搬弄是非,一方面设计报复了荣昌侯府世子,把人整废了;另一方面,又故意落水,跟镇北王世子有了肌肤相亲,借以逼婚。
好一个心机毒妇!
如此一来,姜云清得罪了诸多贵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至于姜家也落不了好,整个上京都会知晓姜家教女不严,家风不正,即便姜铮最后活过来,怕是在朝堂上也没了底气去弹劾别人,在圣上面前更是抬不起头来。
往日风光皆成空,那她姜家便真是成了待宰羔羊,她死后有何脸面去见姜家列祖列宗?!
想通诸多关节点,姜老夫人收了怒气,语气渐渐平缓下来,目光集中在低头不做声的赵氏身上。
这个儿媳妇,真是个怂货。
女儿们都被长公主栽赃陷害得差点名声不保,她这个做母亲的竟还沉得住气,也是少见。
“灵珑,你这个做母亲的也来说说,不要只是把孩子推出来躲事。”
“回母亲,今日之事,确实都是长公主和李家母子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媳妇这是恨得说不出话来,长公主嚣张跋扈,视人命为草芥。我们该如何应对?若是老爷还康健……”说着说着,赵氏开始哽咽。
她哪里是不恨,她恨不得扒了长公主的皮喝了长公主的血,哪个母亲能够忍受别人当着自已的面残害自已的孩子?
她一个人冲动行事,死不足惜,但她若死了,月儿怎么办,姜家和赵家又要为她的行为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她不敢想。
所以,每每受了委屈,她都告诫自已,小不忍则乱大谋。
日久天长,她也就真的活成了一颗人人都能拿捏的软柿子。
看着赵氏哭红了眼,姜家祖孙三个同时皱起了眉头,摇摇头。
这将门出身的柔弱主母啊。
“刘嬷嬷,你去给我拿……”
老夫人话音未落,就看到两个身影屁滚尿流地进来了。
“打不得呀!打不得呀!母亲!”为首的姜直一个猛扑,抱住老夫人的腿不松手,一边跟儿子使劲眨眼。
姜云澈秒懂,捣蒜似地开始磕头,嘴里哭喊着,“祖母啊,堂姐娇滴滴的小姑娘,身子柔弱,经不起家法啊!您要打,就打我,孙子我皮糙肉厚经得住啊!再说,要是把堂姐打坏了,谁给大伯治病啊!呜呜呜……姜家不能没有大伯啊!”
姜直之前还在心里夸奖儿子说得好,直到听到最后一句,眼含愤怒地瞪了儿子一眼。这话说的,难道你爹就不行了?
众人目瞪口呆,这又是唱的哪出?
木香偷偷乐,姑娘还没进家门就差她去二房那边搬救兵了。
自从中了蛊,那两父子听话得跟什么似的。她先前还觉得姑娘轻易饶过给老爷下毒的人是妇人之仁,现在看来姑娘做事自有她的道理。
若姜老夫人油盐不进,好坏不分,非要动用家法给长公主一个交代,那这二房就是最好的应对之策,可不费一兵一卒。
她先还不明白姑娘的意思,现在懂了,哪个母亲能抵得住癞皮狗一样的儿子。
“二爷,小少爷,老夫人没有说要动家法。”刘嬷嬷看着跟树藤一样缠在主子身上的两个大男人,深感无语。
“啊?”两人一下就制住了哭声。
“那母亲是让你去拿什么?不是家法棍吗?”
“混账,还不松开。我是让刘嬷嬷去拿银锭,补偿你侄女。今日她在长公主那里受了委屈,但我们姜家不能再让她受委屈。行了吧,还不快滚!”被儿子和孙子一通鬼哭狼嚎的闹腾,老夫人觉得头疼得要炸了。
“好了,都散了吧。”
“云清,云月,这几日你们就不要出门了。长公主不会善罢甘休,人在姜家她动不了你们;但要是出了这个门,祖母也保不住你们。明白吗?”
“是,多谢祖母。”
两姐妹一人端着一大盘银锭,乐滋滋回了各自的院子。
刚走到芳菲阁门口,木香就眼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门口晃来晃去。
“清风,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盯梢都盯到我们家门口来了。萧世子知道你是这样来坏我们家姑娘名声的吗?你……”
“行了,行了,小姑奶奶,你这小嘴叭叭我说不过你,我说完就走还不行吗?”清风不断作揖赔罪,他哪里担得起坏姜云清名声的罪名,腿都差点给他吓软。
“木香,你别吓唬清风了,他可是救过我的恩人。”姜云清对着清风柔柔一笑。
老天,清风更害怕了,千万别让世子爷知道姜大姑娘称他“恩人”,不然回去世子爷身边怕是要夜夜罚站了。
“世子爷说长公主刚进宫去让圣上给爷赐婚。”清风整理好情绪,才赶紧说出正事。
“赐婚?”长公主这个时候进宫去请赐婚,还是给萧言赐婚,绝没安好心。
“长公主是想让萧世子娶哪家贵女?”姜云清尽量控制住内心的紧张。她刚打算要好好做一回萧世子妃,转头,情敌就要出现了。
还真是……好事多磨。
“是顺安县主。”
顺安县主,她没有多少印象。只大概记得是南海王王妃的妹妹,半年前才跟随王妃进京探亲,估计也是打算在上京寻门好亲事吧。
县主,是比她贵的贵女。
长公主这一步棋下得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