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已平静下来,白烟散去后,檀香气味依旧很重,不过比起外面无时无刻的潮湿,青溪更愿意待在这样的环境里。
青溪沉下心,开始专注于手中画笔。
对于她来说,画画是所有事情中最简单的一件。她不知道最终会画成什么样,但她会如实记录眼前所见。
良久,青溪放下笔。
屏风前的男人略一抬手,绢画便飘到他手上,他的呼吸也因这微小的动作沉重许多。
“画的不错,但这不是我。”男人的声音里饱含失望。
青溪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紧接着便看到绢布上的画仿佛被什么浸湿了一般,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最后糊成一团。
“而且……这里太过潮湿了,你需要想到让墨水不再受潮的办法。”他的声音越来越远,白烟再次弥漫。
青溪发现自已不知何时被送出门外,眼前门扉紧闭,好像刚才一切都是一场幻觉。
在外等候许久的罗雪寻一脸关切迎上来,问道:“你没事吧?”
青溪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已并无大碍。
她看了一眼远处高耸的树林,与罗雪寻一同回到别院。
当他们回到别院时,发现院子里比往常热闹许多,不少人打开房门探头往外看。
舞女看到青溪回来告诉她,今天有人把庭院里最大的厢房收拾出来,那位神秘的歌者马上要到了。
青溪对此毫无兴趣,淡淡地回应几句,就转身回到自已的房间。
她躺回床上,感受着体内内丹的流转,黑白两色回转间,隐隐多了些灰色的丝絮。
空气闷热潮湿,让人呼吸都不顺畅,像被雨淋过后,半干不湿躺在床上,但是仔细一摸,身上的衣服又是干的。
窗外的蝉鸣越发聒噪,她烦躁地睁开眼睛。
“霖先生,这里就是您的房间了。”
“嗯。”
冷淡带着轻微沙哑的声音透过窗纸传进房中,犹如夏季的一场凉风。
夹杂旁人零碎的感叹:“好美的男人。”
青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一个鲤鱼打挺,迅速打开房门,却只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隐进院中最大的房间里。
是阮霖生来了!绝对是他!
青溪顶着众人惊异的目光敲响房门,好一会都没人理会。
“她这是在干什么?”
“真以为有罗氏的人当靠山,所有人都顺着她?”乐师语气中带着不屑和嘲讽。
罗雪寻带着梅水南从外面溜达回来,看到一群人探出头表情不是冷嘲热讽,就是疑惑不解。
他大感奇怪,鹦鹉形态的梅水南歪了歪脑袋,黑豆小眼浮现迷茫:“怎么!回事!”
舞女正要上前把青溪拉走,一眼看到从圆门走出的蓝眼少年,表情一亮,连忙向他招手喊道:“罗公子,你快去把宋姑娘叫回来吧!”
她简单说明现在的情况:“宋姑娘没看到歌者的模样,那看起来不是个好相与的,她这番举动恐怕已经惹人不快了!”
罗雪寻不明所以,听她这样说也觉得青溪做事不妥当,抬眼看向前方显眼的房间,别院唯一一个独立在水榭上的屋子。
足尖轻点,几下飞到少女身边,罗雪寻微微皱眉,说道:“你在干什么,他不想开门就算了。”
青溪看着罗雪寻的表情,又看向紧闭的房门,双唇抿成一线,嘴角向下,无声诉说着自已的不甘。
他们的动静不小,他肯定能听见,却没有一点反应。
青溪感到不理解?
为什么?是因为他还在生气吗?
罗雪寻不懂她的纠结,他还有事找她商量呢,便伸手想拉她手臂,先把她带回去。
就在这时,门忽然打开了,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男子姿容绝滟,却神色淡漠,整个人犹如高高在上的皎月,令人不由的产生敬畏。
他眼神扫过罗雪寻半伸的手,居高临下道:“何事寻我?”
看到男人眼底的陌生,青溪愣在原地:怎么回事,他不认识我了?
这几日的遭遇浮现脑海,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
见雾将少女通红的眼眶遮挡,阮霖生只能看到她的鼻翼微微翕动,与无意识咬住的下唇。
她好像要哭了。
阮霖生心底突然跳出这句话,他不明白自已没来由的心软是为何,只当见不得有人在自已面前哭。
女子哭哭啼啼确实让人心烦,他心想。
罗雪寻收回手,拍了拍被开门吓到的梅水南,上下打量阮霖生,惊讶道:“你怎么回事?不认识我们了?”
“你取代她的道侣骗了她的凤羽,还想杀她结果就说不知道了?”
骤然听到如此劲爆八卦,院里传来一阵惊呼。
青溪扶额,瞬间从悲情角色中抽离,忘了与罗雪寻解释进凤凰林和杀她的人不是同一个了。
她喜欢看热闹,但不喜欢别人看自已的热闹。
感受到身后窥视的目光越来越多,她用力扯了扯罗雪寻的袖子,脸皮涨红对阮霖生迅速道:“对不起,他就喜欢说胡话,我们这就走,不打扰您了。”
青溪不敢看阮霖生什么表情,不管他有没有失忆,这一段流程也尴尬到让她想以头抢地。
少女拽着白发的少年急匆匆进了同一间屋子,还不忘开窗把鹦鹉放进来。
阮霖生收回目光,初化的湖面再次凝结一层薄冰,男人的脸色愈冷,关门的声音比开始响亮许多。
舞女在自已房中观望,心里担忧。
宋姑娘果然惹歌者不快了。
她是见过那个言笑不苟的大管家是怎么对这歌者说话的,他们第一次见羽族的恶人对人族这么亲切恭敬,都不敢贸然打扰。
这人来头不小,得罪他宋姑娘以后恐怕要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