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萧只觉得自已心脏漏跳了一拍。
什么意思？什么叫该死？什么叫……
欧阳萧觉得有些难以抑制自已的情绪，几乎是刹那间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差到了极点。
“你什么意思？”
欧阳萧压低声音问道。
王旭的神情有些轻蔑：“字面意思。”
欧阳萧只觉得自已撑着桌子的手有些发抖。
“在你眼里，我们是第几次见面？第二次？”
“……”
“你太大意了，欧阳萧。”王旭站起身，“而且还有一点。”
说罢，他俯下身在欧阳萧耳低语：“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
王旭说完大笑起来，仿佛在欧阳萧脸上看到了什么非常搞笑的东西似的。
“再会吧，期待下次见面。”
“哦，当然，”王旭顿了顿，玩味的上下打量着他，片刻后却又摆了摆手，“算了小可怜，还是再见吧。”
当然，前提是你能活着。
“……等一下！”
王旭有些不耐烦：“还有什么事？”
“那天在天台的人是你吗？”
“不是，但也可以是。”
王旭走后，欧阳萧坐在那里很久都没动。
他就静静的看着窗外，手中的咖啡杯渐渐变得冰凉。
荣弦棂真的还活着吗，还是说那只是王旭说出来为了看他出丑的话？
十多年了，连他自已都要动摇了，这时却突然跑出来一个人证实了他的猜测。
荣弦棂还活着。
可她却又这么久没有回来，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亦或是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念想也没给欧阳萧留下。
可他却在几近幻想的猜测中等了她一年又一年。
欧阳萧的手又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深深窒息感悄无声息的笼罩了他，欧阳萧只觉得他此时如坠冰窟，海底巨大的压力席卷全身，让他避无可避。
一切似乎并不复杂，可欧阳萧查到今天却用了十多年。
十多年。
怎么会呢，欧阳萧在这十多年中怎么会恰巧遗漏了王旭呢？
“不对，不对。”
欧阳萧甩甩头。
是的，这是不对的，他怎么可能对王旭一点印象都没有。
仿佛是一夜之间，和王旭有关的一切信息如潮水般涌现在他面前，他经历的所有事情都将他推向这里。
不只有王旭，似乎冥冥之中还有一双手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这位客人，你没事吧？”
欧阳萧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他眼中布满了血丝，呼吸稍显急促。
“您……需要帮您联系医生吗？”
欧阳萧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没什么，他现在只觉得累。
他站起身，一个人向外面走去，那店员什么都没问，只是转身拿了一块干净的桌布来收拾桌子。
他探身擦拭桌面的时候，月季样的纹身从袖口漏了出来，只是那月季图案并不是那么好看，就像一个随便涂鸦的小孩漫不经心的画作一般，凌乱而毫无章法。
他的食指关节处有一道深深的茧，在他拿咖啡杯的时候刚好能够被把手盖住。
而欧阳萧手指上也有类似的痕迹，这对他来讲并不陌生。
这是常年扣动扳机而留下的岁月痕迹。
“什么？”高欢大吼一声，把前排的苏七吓了一跳：“欧阳萧又逃课了？”
“哎呦喂我的哥啊，你小点声！”苏七扑上去一把捂住高欢的嘴：“你再喊全班都知道了！”
高欢被捂着嘴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然后把苏七的手从脸上扒了下来，压低声音道：“他告诉你他今天不来了？他怎么没和我说啊，你俩关系啥时候这么好了？”
“不是啊哥，你误会我了，现在都九点了，欧阳萧还没来，这不是旷课了还能是啥啊？”
高欢皱着眉，半晌他还是叹了口气：“不行，我不放心他，我去看看他。”
“等等等等！”苏七一把拉住高欢：“你真不是因为今天下午英语考试想逃跑吗？”
高欢“啧”了一声：“你看你这话说的，我啥时候成那种人了？”
苏七没出声，但眼里还是满满的质疑。
“行了行了啊，我走了，到时候如果有老师问我在哪你就说被赵晓晓叫办公室了，如果是赵晓晓问你就说被别的老师叫过去补作业了，啊。”高欢拍了拍苏七的肩膀：“学机灵点。”
高欢从上次迟到时翻墙的那个地方翻了出去，路上他一直都在给欧阳萧打电话，可是欧阳萧的手机却一直都是关机的状态。
难得的，高欢用上海方言骂了一句脏话。
这个欧阳萧，一天天的搞什么。
欧阳萧家住高层，高欢到了他家楼下却乘不了电梯，一时间气的牙根发痒，身体却殷勤的走到了楼梯口。
无所谓，不就是二十多层吗？
好小子，看我见到你不狠狠抽你丫一顿。
“欧阳萧，你在不在家？”
他拍了拍门。
没人回应。
“欧阳萧！”
依旧没人回应。
“妈的，你死里面了？”
话一出口，高欢先是一愣，随即连忙“呸呸呸”三声。
这话随便骂侯悦和苏七可以，但放欧阳萧身上还真不能随便说。
“欧阳萧开开门啊，不开门我报警了啊！”
他在门口敲了半晌，始终不见回应：“奇怪了，难道真不在？”
他将耳朵贴到门上，屏息听着屋内的声音。
就算那一瞬间，一个不好的想法已经疯狂入侵了他的大脑。
“不是，不能吧……”
难道欧阳萧真的出事了？
就在高欢正准备就近找东西撬锁的时候，房间里终于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声音：“高欢。”
高欢一愣：“你在啊！你小子在家不给我开门？”
“你回去吧。”
“啊？”
“我谁都不见。”
欧阳萧的声音闷闷的，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着，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哈？你有病吧，老子给你打电话你不接，爬了二十多层来找你，你丫现在门都不给我开就打发我走？”
门那头的欧阳萧没出声，但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却渐渐用上了力。
他不再说话，深吸了一口气，想等高欢累了自已离开。
“欧阳萧，快点给我开门，你别逼我动粗啊！我告诉你，只要我想干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不管怎么着，反正我今天站这儿了，你别想简简单单就这么打发我，我是来看你怎么样了的，不是来看你死活的!”
“丫的，又装死是吧？”
欧阳萧眉头已经紧锁在了一起。他看看自已的家，太乱了，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他不希望高欢再看到自已这么狼狈的样子，印象里高欢已经看到自已太多太多狼狈的样子了。他现在真的不想见任何人，可高欢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逼他呢？
欧阳萧捂住耳朵，身上再度难以控制的开始发抖。
为什么好像所有人都在逼他呢？
“不开是吧，不开我可就动粗了啊！别到头又说我他妈没警告过你啊！”
欧阳萧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双腿一软，整个人便如烂泥般瘫坐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如此艰难。与此同时，一阵尖锐刺耳的耳鸣声在他的耳畔响起，那声音如同无数根细针不停地穿刺着他的耳膜，让他头痛欲裂。
“欧阳萧！”
高欢只觉得愤怒，他有感觉到欧阳萧现在的状态不太好，可是每次欧阳萧遇到困难时对他下意识地躲避，总让他觉得他们之间也不过是普通的“认识而已”。
欧阳萧真的有把他当作兄弟吗？就算欧阳萧大事小事都麻烦他他也觉得无所谓，可是现在这样逃避的态度真的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你他妈能不能说句话！”
欧阳萧头疼欲裂，有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已真的要死了。
他狠狠向地面砸了几拳，疼痛顺着神经侵蚀到他的大脑，这时他才觉得清醒了一瞬。
“我说句话？你想让我说什么？是我逼着你打电话给我的？是我逼着你来找我的？我说了我现在谁都不见，你以为你是谁？你真把自已当救世主了？你他妈除了会打架还会干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给你开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