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不说,万一这小子不想和谢观在一起可怎么办啊?人和人相处不就是得坦白吗?”
辰龙一派说辞,倒是让卯兔哽噎到说不出话来。
它们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之时,沈慈忽然打了个哈欠,打岔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也别斗嘴了,天色不早了,该入睡了。”
他口头上这么说,解开头上束发发带时,心里头还是对谢观的事情耿耿于怀。
以至于盥漱完躺上床时,他仍旧睡不着,床旁的卯兔和辰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窗口跑出去了,现下屋内就只有他的呼吸声。
其实让沈慈无法释怀的是,伤害谢观一家的凶手会是自已的亲戚。
即便他对皇家的所有人都不是很熟,甚至也谈不上有多少感情,但和谢观有血仇却也让他有点认死理。
他翻来覆去,最终咬着牙暗骂那个什么姑奶奶。人家不喜欢你你还霸王硬上弓,霸王硬上弓把人逼死就算了,还杀他妻子……
沈慈抓了抓头发,终是在胡思乱想里慢慢闭上了眼。
屋外,卯兔还在和辰龙面面相觑,不过和刚才不一样的是,这回它们用的是人形态。
“你给我离小慈远一点。”
“为什么?”
“你管不住自已的嘴,要是哪天从你嘴里说出些了不得的事情,谢观一定会找你算账。”
辰龙不怕死道:“那他也是来找我,你担心个什么啊。”
“沈慈现在是我的宿主,要是你说的哪些话导致他情绪不对劲,不就殃及到我了?”
卯兔俨然一副不要殃及池鱼的表情,“而且你给我离那些东瀛人远点。”
“卯兔,你总不能因为那几个东瀛人干的事情就平等厌恶所有东瀛人 吧。”
“我知道,你还是忘不掉那时与你一样的兔妖,可是……是他自已主动招惹了东瀛人的麻烦才被诛杀的。”
“闭嘴。”卯兔眼里的冷意像是一支支利箭直直向着辰龙刺去,见说了不该说的,也知晓自已讨嫌便没在开口了。
卯兔心里一直扎着根刺,每次回想都能搅的心脏一阵难受,随着时间久了那刺的威力也减淡了不少,可一直拔除不掉。
“辰龙,在你的眼里就没有什么东西和人能给你留下无法遗忘的痕迹吗?”
这千百年来,他似乎一直都是这么个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也无法让他施加更多的情感。
“有啊,这不是有一个谢观吗?”辰龙很是单纯的开口。
“如果谢观死了,你会感到难过吗?”卯兔盯着他,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到一点其他的情绪,只可惜没有。
辰龙道:“我只会觉得很可惜。不过他现在是不死之身,你问的这个根本不成立。”
“……你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卯兔敛眸觉得多看他几眼,心底里的怨愤和不甘便要宣泄而出,“你和戌狗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一个极端冷血薄情,一个过于重情重义…”
“说起它,你可知道它的下落?我这次去东瀛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找它,只可惜没找到。”
辰龙有点头疼,因为长时间不见戌狗,现下在帝都城的这几个属相都有点担心它是否还活在这世上。
因为它已经消声匿迹了三十年了。
“不知道。”卯兔眉头一蹙,“除了它的主人,没人能够找得到它的踪影。”
见辰龙沉默了,卯兔起身,走之前还多劝了一句,“你管好自已就够了,别再多管闲事。”
辰龙自由肆意惯了,根本不懂得管住自已的嘴,若是放任他这么继续下去难保不会发生什么事。
这一夜有人孤枕难眠,有的则深陷梦魇之中。
谢观已经许久没有做过梦了,许是借着酒劲他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的耳畔只能听到一阵唧唧的惨叫声,血色染红了他的眼眶。
没一会儿一个蛮狠的声音尖酸响起,“把这个狐狸精的皮给我扒了!本公主要制一件狐皮垫子!”
他被住持的袈裟罩住,只听住持道了句阿弥陀佛,劝解道:“公主何不给它留个体面?”
“体面?这只畜生杀了多少人大师知道吗?本公主便是将它碎尸万段也无人敢置喙半句!”
“给本公主扒皮!”
住持下意识后退两步,将一身僧尼衣的少年护在身后,眉间紧锁。
住持终是不忍,当即带着少年离开了寺门。
……
“为什么要救我?”
“稚子无辜。”住持轻叹了一声,“凡世间的情爱仇怨又曾能加注到你的身上。”
“你若救下我,之后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为母报仇。”
“老衲无法阻止你,亦如无法阻止她在寺门大开杀戒。”
……
谢观睁开眼,发觉自已所处一个陌生的环境,窗外漆黑一片。
他下了床,推开窗,一阵微风袭面,辰龙正坐在院墙上,手上正拎着一坛不知从何处顺来的酒坛大饮一口。
“你酒醒了?”辰龙瞧见他醒了,忍不住勾唇笑着同他打招呼。
“你从哪儿拿来的酒?”
“从牡丹那拿的。”辰龙道,“怎么你还要喝啊?”
“别贫嘴。”谢观披了件外衣走出了房间,“你怎么喝起酒了?”
辰龙看着身边多出来的身影,将手上的酒坛放到旁边。
“觉得无聊就要了坛酒,打算一醉方休。只是这酒不够烈。”
“你伤养的差不多了?”
辰龙点头,“再过个几天,我就要走了。”
“这次要去哪儿?”
“楼兰古国。”辰龙抬头,“听说那里的舞乐与信仰都很有趣。”
谢观沉默下来,好半晌才开口,“走之前,帮我一个忙。”
“你想让我杀谁?”辰龙漫不经心道。
“……你又知道了?”
“你方才是做梦了吧,一醒来连杀气都没藏住。”辰龙能够感觉到谢观从屋内眼里还未隐匿的阴鸷之气。
“嗯。”
“是谁?”
“前朝长公主,轩辕明玉。”
“……你终于要对她动手了?”辰龙刚将谢观的过往告诉沈慈,这会儿听到谢观说起那个名字也有些心虚。
“嗯。”谢观阖眸,将垂到胸前的青丝挽到身后,“是时候了。”
他隐忍了这么多年,时机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