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堂课,沈慈听的半知半解,不过并不乏味。
下课钟声响起,宋学究也将展开的书卷一点点合上,旋即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沈慈舒展了一下臂膀,从支蹱上起来。
文酒察觉到周围有人心怀不轨想要靠近沈慈,一个眼神看过去,倒是制止住了那些人的举动。
卯兔从一开始就缩在沈慈的衣襟里休息,因而一开始宋学究就没注意到他还揣着一只兔子入了学堂。
沈慈觉得这里的目光有点碍眼就打算出去转转兜风,文酒自然是要跟在他的身侧的。
走在长廊上,沈慈才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先前那个毕月国的质子还说会在他入国子监时出来接他的。
但是今天他并没有看到他的人影,难道是出事了?
“文酒,你对毕月国那个质子了解多少?”
“了解不多。”文酒道,“但他在帝都城内很受纨绔子弟的重视。”
此重视非彼重视。
川乌的身份在那些世家子弟里很不起眼,因而时常有人会戏耍贬低他。
文酒对于那些手段了然于心,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吗,那你可知现在国子监里的刺头是谁?”
文酒思索了片刻才道,“除了魏国公独自便只有中书令嫡子与刑部尚书的次子最为出名。”
沈慈一时心起,“你知道他们在哪个班吗?”
“殿下是想要找他们吗?”
“不可以吗?”
沈慈眼里趣味极浓。
文酒犹豫片刻才道:“他们在乙班。”
现在是休息的时间,沈慈倒是没直接去乙班而是返回到原先路过的八角亭。
国子监祭酒,夏怀仁还在那,只是他没在看书,而是在和一个年轻的学子谈话。
沈慈犹豫了一下,还没接近八角亭就听到那学子的声音。
“是学生错了,请老师息怒。”
夏怀仁胸膛起伏,眉头紧锁,“你以为我不知道,还想瞒着我不让我知道。”
“夏竹,是谁威胁你伤害明王殿下的?”
夏竹一顿,忽然止住口。
“帝师和殿下好心,没有追究你的过错,可你仍旧不知悔改。”
“我罚你抄书,不让你温课,但你仍旧不告诉我威胁你背后的真正主谋是谁。”
夏怀仁真的动怒,哪怕在儒雅的面容也显得肃穆可怖。
夏竹现在能安然无恙的留在国子监也是因为谢观没有将他受人威迫的事情暴露出来。
若被轩辕帝知道,夏竹学子的身份定然会被滞销,甚至还会被驱逐出帝都城。
夏怀仁从谢观的口中知道这件事情时,险些要将他赶出国子监,可因多年情谊还是没舍的下心。
他知道夏竹出身贫寒,因而有些事情根本没的选,可夏怀仁无法接受夏竹害人性命。
夏竹又沉默了下来。
夏竹受魏国公所迫,但是夏怀仁却觉得这背后不简单。
“是魏国公。”
“不对。”夏怀仁道,“不只是他,他再怎么肆无忌惮也会看在我的面子上不敢做绝,这背后还有其人,帝师也知晓。”
“……”
说到这里,夏竹背在身后的手忽然攥了起来,眼神也躲闪了起来不敢直视。
被他说中了。
夏怀仁看他这样哪还能不知道,“你不愿说,我也不得逼你,改日我会亲自登门替你赔罪。”
“老师!这是我的错!您不用管。”
“我的事也无需你来置喙。”夏怀仁呼出一口气,本想甩脸色,但一侧眸就愣住了。
“殿下……”
沈慈刚才听得正入迷,没想到就听到夏怀仁提到了自已,也有些困惑。
“你们刚才说……魏国公不是害我的罪魁祸首?”
夏竹听到声音,没想到会在这遇到沈慈,一口气上不来的感觉。
“殿下……我……”
原先还有心情要去找那几个出名的纨绔子弟玩玩的心思,顿时烟消云散。
沈慈目光直接落到夏竹,敏锐的察觉到他周围居然凝聚着一股黑气。
“原来那个放马惊扰我的人是你。”
夏竹欲言又止,终是点了点头。
“殿下,这件事情确实是他的错,但……”
“我没问你。”沈慈语气一下犀利了起来,“我在问他。”
“殿下若还觉生气,草民可任随殿下处置。草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畏缩。”
“那当初是谁威迫你对我下手?除了一个魏国公还有一个是谁?”
沈慈自从跟卯兔结契之后,听力和眼力极好,刚才站在拱门墙口便将他们所说的话都听了进去。
“……”
“不能说?看来对方的身份不简单啊。”沈慈上前一步,“是朝臣?还是皇子?又或者是……”
“殿下。”夏竹立即出声打断,“威胁草民的只有魏国公。”
这话说的奇怪,并且也和方才夏怀仁所说的话起了冲突。
夏怀仁是国子监祭酒,虽是个从三品的官,但却是帝都城里除去国师孔叙,文坛上最有名的大家了。
从他教导出的门生也有二三出过状元,虽有的被派到其他州县当官,但他的才能却是朝臣有目共睹的。
再加上魏国公独子,魏凛文也在国子监修学,魏国公就算再怎么有权有势,也不会这么盲目的对夏怀仁的关门弟子夏竹如此胁迫。
毕竟所有人都晓得,夏怀仁已经不再收门生了,这夏竹又自小跟着他还被冠了他的姓氏,怎么说也算是下一届的文坛新秀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夏大人在欺骗我?”
沈慈这时候可晓得怎么威迫人了,毕竟先前他经常看谢观得理不饶人的模样,那股阴阳怪气,权势压人的样子也学了几分过去。
夏竹显然没想到沈慈会如此心细的注意到这个漏洞,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愈加难看了几分。
“老师从未信誓旦旦的与殿下提起,这些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这不重要。”沈慈不想和他争执这件事,“重要的是,你的所作所为与夏大人相互,若是有人知道你受人指使谋害于我,你可知他们会对夏大人做什么?”
夏竹蹙眉。
“你也是聪明人,又比我更加明白他们的流言蜚语是怎么信口拈来的。”
“你此刻口头坚决,很快就会为自已的愚蠢而买单。”
沈慈眸光冷淡,他盯着夏竹看了一会儿见他眼中已有不安之色才淡定的轻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