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时间仿佛静止了。白香蒲只感觉到耳边呼呼的风,还有让她心跳都暂停的失重的感觉。
她依旧没有丝毫放松,她的眼睛像瞄准器一样,死死的盯着离树干近一点的那个人。哪怕弄死一个,也是她赚到了。她脑子里这样想。
就这样,她稳稳的落到了那人的身上,事情太突然,那人毫无准备,被白香蒲砸个正着,头撞到了树干上,然后就趴在了地上。
借着两人没反应过来的空隙,白香蒲又半躺在那里用手里的筒裙的做的武器,狠狠的砸到了另一个人脸上。
那人刚把枪长枪从肩上拿下来,就被那石头包砸的头晕眼花,接着白香蒲反手又是一抡,砸在他脸上,他在原地晃了两下然后就跌坐在地上。
白香蒲身下的人已经有所动静了,他扶着地面,后背一挺白香蒲就摔倒了地上。
下一秒那人就举起枪转过身,想要射击白香蒲。
可是,他没想到白香蒲的手更快,她正好摔倒在前一个拿枪的人的旁边,那枪就在她手底下。
“砰”的一声,白香蒲就开了一枪,那子弹不偏不倚打在了那人的肩膀上,剧烈的疼痛让他一下子就失了力,松开了举着的枪。
白香蒲很害怕,她手一直在抖,长枪强大的后坐力,让她的肩膀像断了一样使不上力。
但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紧接着又开了一枪,这枪她瞄准的明明还是胳膊,不知道为什么却打中了那人的心脏。
只见那人看着白香蒲愣了一会儿,然后就直挺挺的面朝下又倒在了地上。
开枪的恐惧还没有缓解,白香蒲又被杀人的恐惧占据了全身。
她两只手渐渐的没了力气,精神恍惚,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轻微的声音,白香蒲一回头,就被一个拳头打倒在地。枪也掉到了地上。
“啊!你个贱人!”那人看白香蒲倒在地上,弯腰就要去捡地上的枪。
白香蒲被那一拳打的眼睛都看不清东西了,但是她还是凭感觉,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枪上的绳子。
那人第一次没拽起枪,他又急又气,只能抬腿踢白香蒲,白香蒲拽着绳子往旁边一躺,那枪就这样被提溜在空中。
“滚!”那人又抬脚要跺她。
白香蒲不管不顾,又用双手拉着绳子,硬是靠着对方的力量,拉着绳子从地上站了起来,那一脚也就踢在了她的小腿上。
“去死吧你!”白香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枪把手,她食指一用力,一颗子弹发射了出来,击中了那人的腰侧。
只开过两枪的白香蒲此时就像是一个老手一样,再次按动扳机,射了一枪,然后那人就松开了握着枪管的手,倒在了地上。
白香蒲看着一前一后的倒在自已旁边的两个流着血且没有知觉的人,心头一麻。瞬间跌坐到了地上。
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枪,按扳机的手指不停的颤抖,接着嘴唇也颤抖了起来。
她想哭,可是怎么也哭不出来。她知道,自已太害怕,害怕的都出不了声。也流不出泪了。
远处再次传来枪声,白香蒲的魂这才回到了身体,她立马扶着地面站了起来,然后往枪声的地方看去。
她捡起来了地上的另一把枪,两把枪对比了一下,这才去扣弹夹,她第一次接触这个枪,不知道怎么操作,弄了好久才把弹夹拿了下来。
然后她捡起地上的裙子,背着枪,一路跑着出了林子。
凭着记忆,她找到了那两个人停在路上的车,然后她爬上了车,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她这辈子没有这么疯狂过,车速表上面的指针已经到了最高的位置,车子碰到坑洼的路面还会飞起来好高,但是白香蒲一点也感受不到速度也感受不到颠簸,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伍魏。
不知道开了多久,她都没有看见任何人和车。
白香蒲着急了,她抬着屁股,四面张望,连自已将车开出了马路她也没有察觉。
等到她在看向前方时,已经开到了一个河道上,离她不远的地方,他看见了两辆冒着烟的车。
车旁边似乎还站着三个人。
白香蒲脑子一片混乱,完全忽略了自已的脚一直踩在油门上。
站在车旁寻找着伍魏踪影的三个人看见有一辆车疯了一样往这边冲的时候,都举起枪开始朝着白香蒲的车射击。
河道上的路落差很大,所以慌神的白香蒲将车开的歪歪扭扭,才致使那些子弹全部打在了车身上。
“嘭!”的一声,白香蒲就狠狠的撞在了靠近水的那辆车身上,其中一个人成功的被她的车身挂到,倒在了地上。
“啊!妈的!”那人被车轱辘压着腿,居然还能骂脏话。
虽然油门还在继续,轮胎也在转,但是白香蒲的车怎么也动不了了,只在原地打转。
枪声再次响起,白香蒲没办法,只能挂倒挡,转动方向盘,使劲的让自已的车子摇摆起来。一下子车子就向后又飞了出去。
这一下,彻底把压在车轱辘地下那个人压晕死了过去。
车子倒着直冲冲的往林子里钻了过去,看着旁边又出现了两个举着枪的人,白香蒲更不敢松油门。
到这里,她已经完全没有生的希望了,她想要放弃了。
于是她松开了方向盘,在晃荡的车里抱紧了自已身上的枪。
“如果你死了,我就陪葬,他们也要陪葬!”白香蒲心里嘶吼着。下一秒她的车子就撞到了两棵粗壮的树上,停了下来。
巨大的冲力让白香蒲头狠狠的撞在了方向盘上,一阵天旋地转。
她头上的血顺着她的眉毛流到了她的眼睫毛上,然后又流到了她的眼皮,那血厚厚稠稠的,刮着她的眼皮痒痒的,她抬起头,半睁着眼,看着那几个还在往这边跑的身影,又收紧了抱着枪的手。
她努力挪动着屁股,慢慢转向门那边,费力的推开了车门,然后伸出腿,想要够着地面,却不知道为什么,脚还没落地,就失去平衡的头朝下往地面倒去。
在她亲上地面的最后一秒,有一双大手托住了她的脑袋。
白香蒲猛的抬眼,就看见一个看不清样貌的人影。她以为是那些坏人,想都没想,就抬起了自已的枪。
“是我!”伍魏看她闭上了眼,吓得要死,小声的说了一句。
“伍魏!”因为没力气只能闭上眼的白香蒲再次睁开了眼。她还是看不清,有东西挡住了她的视线。
“是我!快下来。”伍魏一直半蹲着,他往前凑了凑,拖着白香蒲的肩膀,就把她从车里拽了出来。
“能走吗?”伍魏很担心她,又一直往河道那边张望。
白香蒲半趴在伍魏身上,抬眼就能看见他的脸,脸上没有伤,看起来很好。她笑了,突然全身就充满了力量和斗志。
于是她扶着伍魏,直直的站了起来:“没事!“
“蹲下,跟我来。”伍魏仰头看她,见她的表情竟然生出一种她醉酒的错觉。
就这样,伍魏拉着白香蒲一直跑,白香蒲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扯着嘴角笑。
此时,如果有人看见她这样子,绝对会认为她是个神经病。痴傻得很。
跑了一会儿,伍魏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身抢过了白香蒲一直背着的枪,往旁边随手一扔。
白香蒲这时候才真正清醒过来:“怎么扔了?”她不敢大声说话,但又很焦急。
伍魏不睬她的问题,一把抱住了她,下一秒,白香蒲就感觉整个人掉入了一个深渊。
和刚刚她从树上跳下来的感觉一模一样。只是这次,这感觉是一下一下的。带着缓冲。
她只惊呼了一声,就不自觉地闭紧了眼睛,等到再睁眼,她已经掉在了地上,而伍魏被她压在了身下。
她吓得要死,赶紧爬了取来,然后低头看伍魏。她以为他被压死了!
“伍……”白香蒲刚张嘴,就被忽然睁开眼的伍魏伸手捂住了嘴巴。
“嘘。”伍魏坐了起来,仰头望去。
原来这里是一个小小的深坑,坑很窄,刚刚好容纳两个人站着的宽度。
白香蒲也往上看去,上面有人走近的动静。就在他们周围,离得很近。
“待着别动。”伍魏声音很小。
白香蒲乖乖的点头。伍魏朝着她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擦掉了她眼睫毛糊着的血。站起身就顺着坑里的那些带着藤蔓的草往上爬,
白香蒲此时很晕,刚刚那阵的力气仿佛是回光返照一样,她无力地靠在了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她昏昏沉沉感觉过了好久,她猛地睁眼朝上望去,发现伍魏才爬出坑口。
她就这样,死撑着睁着眼,望着伍魏离开的方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睁着的眼,慢慢的什么也看不见了,变得一片漆黑。然后她就无力的昏了过去。
昏迷中,她听到了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她很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她很难过,她担心伍魏,却没办法再站起来去找他。她的内心一直在哀嚎,在哭泣。可是于事无补。
伍魏回来的时候,只看见白香蒲闭着眼睛靠在坑壁上,肩膀一动一动的抽动着。像是哭的厉害的人,控制不住的抽动。
“香蒲。香蒲。”伍魏轻轻地叫她。她没有动弹,也没有睁眼,只是肩膀不在抽动。她安静了,他却害怕了。
“香蒲!”伍魏搂过白香蒲在她的耳边一直叫她。
“嗯。”白香蒲毫无知觉的应了一声。
“不要睡好吗?”伍魏听到她的回应都要哭了。
“伍魏,我就睡一会儿。”白香蒲声音微弱,越说越小。到最后一个字,只吐出了一口气。
“不要,不能睡。”伍魏见过太多生死,他知道有的人一旦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此时他恐慌万分。
可是他没办法,他的胳膊中了枪,这坑太陡,也没有可用的东西,他没办法把她弄出去。而且,外面的那些人还没走,他更不可能带着白香蒲上去。
“好。不睡。”在她怀里的白香蒲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又出声了。
伍魏的眼泪挂在眼角,因为低头,一下就落了下来,打在了白香蒲的脸上。
“下雨了?我们会被淹死吗?”白香蒲声音依旧很小,但她在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很有生气。
“没有。”伍魏说。
“那怎么有雨滴打在我的脸上。”白香蒲一直没有睁眼。
“不是雨。是别的东西。”伍魏说。
“那是眼泪吗?”白香蒲又问。
那冰凉的触感,很像他的爸爸当初从管道里拉出她时,落在她脸上的眼泪。
伍魏没有回答,他将下巴搁在白香蒲的头上:“再坚持一会儿,就会有人来了。”
“如果不是我,你是不是早就脱身了?”白香蒲很自责。
她每次都有这种感觉,伍魏一个人的时候最强大。
小黑和阿布甚至八浪在危险时都会是他的左膀右臂,而自已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他的拖油瓶,他的绊脚石。
“不是。这次是你救了我。”伍魏说。
他说话时,喉结的上下滚动震到了白香蒲的太阳穴,那声音因为这个震动,听起来又舒服又让人陶醉。
“你可真会说话……”然后白香蒲再也坚持不住的彻底睡了过去。这一睡,她好像看见了鬼门关。
那里站着两个个子很到的穿着长袍的男人。他们伸手挡住了白香蒲的路。
“怎么了?”白香蒲问他们。
他们不说话,白香蒲又想过去,她很着急,就想冲过去。这时候,身后突然一个人叫住了她。
“香蒲,你过来!”白香蒲一回头,就看见他的爸爸满身鲜血站在那里。
白香蒲惊吓过度,立马哭了起来。他朝着爸爸跑过去。
“爸爸,爸爸。”她想问他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多血。可是不管怎么张嘴,她都发不了声。
“香蒲,爸爸要你帮忙。”她的爸爸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白香蒲低头一看,那手一半白骨,一半血肉,失去的血肉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刮掉了一样
“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要不然,你和商陆都会有危险的。”
白香蒲呼吸急促,她不知道她的爸爸在说什么,她只是被爸爸这副样子吓得无法冷静。
“不要怕。孩子。”说完这句话,她的爸爸就消失了。
白香蒲看着自已手腕上留下的血印,那血印慢慢的就变成了她妈妈的样子。
“如果活下来,就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