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宏服下急效救心丸,意识逐渐恢复,但身体还是没有力气,他的眼睛在短暂的散光后,重新聚光盯着朱红色的天花板。
和老妻离婚后,他逐渐清晰意识到老大比不上老二,甚至连老三都比不上,但他从没想过不争气的儿子竟然赌博。
赌博?他活了将近六十年,就没见过哪个赌博的家庭能有好结果的,最终不都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海哥,你去巷口迎迎救护车,免得他们跑错了。”杨娇焦虑不安,老头子前几次发作,她记得服下药后便能开口说话,今天有点反常,很不对劲别是中风了。
她心里可怕的念头不断涌出来,要真是中风,补习班不能开,每年平白无故丧失三四万想想都心疼,还有每个月向无理取闹的婆婆支付抚养费。
老二畜牲一个,明明有那么多钱,不知道帮忙支付罚金,就是他们两个愿意替公婆支付罚金,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
最可怜的还是她和海哥,除了得到一个破房子什么也没有,要是老爷子真瘫在床上,那么之前的养老协议要作废,都是儿子凭什么他们夫妻要照顾一个瘫痪的老头子,不合理。
救护车呼啦呼啦挤进狭窄的巷子,刺耳的声音打破小巷里鸡毛蒜皮吵架声,巷子留下的距离刚刚够一辆救护车的通过,救护车司机小心驾驶着车子,生怕将院里配置的新车刮掉一点点油漆。
小巷里的邻居闻声而动,端着饭碗站在门口、窗边又或者是小巷里聊天。
“怎么了?是哪家出事了?”
“不清楚是不是李家老太太,她年纪大了,最近听说好像生病了。”
“也有可能是王老先生,他最近消瘦得厉害。”
“跟过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你等等我呀。”
“车子好像停在欧阳校长家门口。”
“走上去看看,顺便搭把手。”
放下碗筷,邻居从各个方向向欧阳老宅集聚,医护人员拉着担架跟上欧阳海带领走进屋子。
“小海,有需要招呼一声,大家伙过来帮忙。”
“谢谢大家,先不和大家聊了,我得赶紧进去看看我爸。”
欧阳海走进屋子,周围的邻居纷纷议论起来。
“真不敢相信小海竟然鼓捣他父母离婚,小时候小海又听话成绩又好,周边的邻居谁不羡慕欧阳校长有这么听话的孩子。”
“人一旦长大私心多,也就变了。”
附近年轻点的邻居,自小深受别人家孩子的影响,更是愤愤不平,欧阳海除了成绩好之外,其他方面都是装的,也就这些所谓的长辈被他蛊惑。
他今天势必要为民除害,把小人的真面目给揭露出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欧阳海从小到大都一样自私自利,只是你们被所谓的好成绩蒙蔽双眼。”
“真的假的?”众人疑虑,说话的男人在他们附近是出了名的叛逆,读书期间没少请家长。
男人轻描淡写来了一句,“你们以为小豪为什么不继续读书?当年小豪的弹跳和耐力很好,被体育老师推荐给体校篮球教练,教练也明确说是好苗子,他自已也喜欢。”
“这和小海有关?”众人看向他。
“废话,”男人语气很不耐烦回。
啪!众人听着很疼,自家孩子自已教训,三十多依旧不例外。
一只有皱纹的手轻轻抚摸男人的头,“礼貌点,给叔叔阿姨说清楚。”
男人正正神色,继续说:“同年他过生日向刘老师提出要一个篮球,结果被欧阳海截胡,欧阳校长和刘老师花了整整五百块钱给欧阳海买了一块手表,明明篮球不过五十块钱,他们也不愿意。后来小豪干脆自暴自弃。”
“小豪太冲动了,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拿自已的前途做赌气的筹码。”
“这也不能怪小豪,毕竟他那会儿年纪小,根本不清楚背后的利害祸福。”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具体时间我也记不清了,大概是十几年前。”
“十几年五百块钱不是小数目。”
“欧阳校长他们太宠孩子了。”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欧阳老宅出来,欧阳海夫妻锁上院门,坐上救护车前往医院。
围在附近聊天居民并没有因为救护车的离开散去,大家还在兴头上。
其中一个中年女人神神秘秘地说:“跟你们说个秘密,我之前路过后街游戏厅看到欧阳海和杨娇在玩老虎机,笑眯眯的看起来赢了不少钱。”
他们聊天说话的声音不小,以至于楼上的欧阳伊听得一清二楚,她心凉凉的,看不到他们家的未来,父母沾上赌瘾,家里的顶梁柱生死不知。
她只感觉身上的担子无比重,仿佛能随时压垮她。
“老虎机?那玩意儿可费钱,认识的人中间有人血本无归。”
“是不是老五?”
“哎,你怎么知道?”
“老纺织厂都传遍了,他连工厂给的下岗遣散费全输光了,学校马上要开学,他妻子想取钱给他儿子交学费,到了银行才知道存折里一分钱都没有,昨天下午两口子大打出手,他妻子闹着要离婚。”
年长的长辈问:“老虎机究竟是干嘛的?怎么那么多人喜欢玩?”
小年轻手舞足蹈解释,“阿爷,年纪大不懂,老虎机很刺激来钱速度很快,我巡逻撞见过几回,很多人在玩。”
和他脸型相似的的中年男人,瞪了眼小年轻,“臭小子,你怎么不说输钱的速度也很快?你说是不是偷偷玩过?”
“爸,”小年轻躲避着父亲向他伸过来的魔爪,“我没玩过,怎么就扯上我了,不是在说欧阳海的事情吗?再说我的工资全部上交给你和妈,手里哪有钱去玩老虎机。”
众人劝道:“老杨,别动怒,你儿子小时候是挺调皮的,但人家现在好歹也是新鲜出炉的人民警察,给他留点面子别随便动粗。”
……
小巷里的路灯亮了,蚊子多了起来,围在欧阳老宅家门前聊天的邻居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