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又给气了个倒仰!
安素素则慕地一怔,楚芊芊承认她是在阴她了是吗?
但这话,她怎么说得出口?说了,岂不是在告诉老太太,今儿的一切都是争对楚芊芊的一场局吗?
老太太揉了揉胀痛的胸口,上回欧阳瑾与青楼有所牵扯,已经犯了她的大忌,眼下又与老爷……
“哎哟,造孽,造孽啊!我当初是瞎了眼才让你们进门啦!哎哟,我的头……我的头……”老太太每说一个字,太阳穴都仿佛突突突突地要爆开,“怎么会有这种不要脸的人?”
这个天大的乌龙是安素素始料未及的,眼看着乌龙越闹越大,几乎要变成一个扯不清的误会,她不得不咬牙,承认了自己的部分罪行:“母亲,这册子,是我的,不是老爷买的。瑾儿绝对没做任何行为不检点的事儿!母亲您哪怕不信瑾儿不信我,也该相信老爷的为人、相信您和老太爷的教养啊!”
这话,听得倒是有几分舒坦。但她还是没办法完全相信啊!她一边觉得以自己无比高尚的情操教出来的儿子也一定是品行端正的,一边又觉得儿子魅力太大对任何年龄阶段的女人都是拥有致命诱惑力的——
总之,儿子永远是对的!任何威胁或可能威胁到儿子名节的女人都是十恶不赦的!
安素素就看着老太太的神色有了几分松动之后,很快再次变得紧绷,她急得完全乱了方寸:“瑾儿快要与襄阳侯的公子议亲了,这些东西是……是瑾儿做给他的!然后,然后我想着快嫁人的人,该了解……了解……”
后面的谎话,连她自己都难以启齿。
楚芊芊就道:“是你自己给她看的,还是她偷偷拿着看的?”
“我……”安素素怎么答都觉得不妥,可不答其实更为不妥。
老太太想操起一个杯子砸死她算了,可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才发现杯子已经被自己砸掉了,又哭晕在楚芊芊怀里:“家门不幸啊!我当初是眼瞎了啊……才让这种无耻之徒进了楚家的大门……”
哭着哭着,扫了一眼低眉顺目的碧珠,蓦地想起欧阳瑾曾经勾结怡红院的春妈妈发卖碧珠的事,越发觉得欧阳瑾品行不端。
楚家出了一个世子妃,将来就是皇亲国戚,她决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走!让她……给我走!”
“走就走!”欧阳瑾听完王妈妈毫不客气的逐客令,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王妈妈双手交叠着垂于腹前,神色倨傲地看着她:“老太太说了,今天就走。”
欧阳瑾又翻了个白眼,冷笑出声:“楚芊芊被赶了两次,我也被赶了两次,这是我的报应呢,还是楚家就爱干这种不负责任的恶心事儿呢?”
亲生女儿是女儿,继女也是女儿,可一赶再赶,浑然不顾女儿的死活,这种做派,真是上不得台面!
“哼!难怪楚一凡的官位总是升不上去!难怪楚家这么多年了也还是个小门小户!就凭你们这种做派,等着吧,迟早败光!”欧阳瑾一气,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
王妈妈面色发黑:“楚家怎么样,轮不到你来教训,收拾完东西,就赶紧离开。”
欧阳瑾抱起被王妈妈丢在地上的鞋子和衣裳,眼圈一红,泪水掉了下来:“不就是欺负我没爹吗?我爹要是健在,你们敢这么作践我吗?楚一凡靠着女儿上位,有什么了不起!他拼一辈子也比不过我爹!我爹是大周朝最厉害的将军!楚一凡算个什么东西?你们楚家……又算个什么东西?”
是,你爹厉害,可他死了。
欧阳家叱咤京都,也被灭门了。
认清现实吧,孩子,你现在,就是一只蝼蚁。
“小姐,马车备好了。”仆妇缓步走入房内,帮欧阳瑾拧起箱子,“郡主那边,已经着人给安家递了消息。”
又是安家!
一出事就把她送回安家!
欧阳瑾一脚踹开仆妇,冷冷地道:“你告诉她,我死也不回徐州!她想留在楚家,就让她留吧!我没她这种薄情寡义的娘!”
隔壁房间的安素素听了女儿的气话,又气又急,两眼冒金星。她哪里知道算计人结果算计到自己头上了?原本是要抓楚芊芊的把柄,谁料却抓了女儿的把柄!还将这个把柄捅到老太太与楚芊芊的跟前儿了。她心里这个悔啊,恨不得自己根本没来过这么一遭!
“还有,你告诉她,她配不上我爹!”
安素素心里一阵翻绞。
出了翠玉轩,欧阳瑾碰到楚芊芊。
“这回你满意了吧?我又被赶出楚家了!以后,再也没有人碍你的眼了!”她气呼呼地说。
楚芊芊摇头,语气如常:“你没碍我的眼。你的苦难,是因为你的确做错了事。”
你娘也做错了事,报应不在她身,让你遭了罪,如是而已。
欧阳瑾瞪了楚芊芊一眼,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都说没娘的孩子可怜,其实没爹的孩子才最是可怜。
握着脖子上刻着她名字的玉佩,欧阳瑾的心里又是一阵酸楚,这是父亲送给她的,可她连父亲的面都没见着,父亲就死了。如果父亲没死,她会是汉家最尊贵的千金,什么楚一凡,什么老太太,全都得跪着舔她脚趾头!
“停车!”她挑开帘幕,厉声呵斥了一声。
车夫将马车停下路边,她背上包袱,跳下地,离开了。
怕车夫追来,她连走带跑,拐进了一个胡同。
在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胡同尽头后,一名身着黑袍、头戴斗笠的男子躬身,拾起了她不小心掉落的玉佩。
因是土地,玉佩并未摔碎。
黑袍男子举起玉佩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他迈步,朝着胡同尽头追了上去!
身后的护卫拦住他:“主子,你要干什么?会扯到伤口的!”
已经扯到了,黑乎乎的血液顺着右肩流了下来。
黑袍男子抬手封住了此处大穴,眸子里一直激流暗涌:“刚刚那人是谁?往哪里去了?”
护卫自幼长在京城,对地形非常熟悉,就道:“我没看清是谁,但那个方向是去往亲王府的。”
亲王府?
黑袍男子望着胡同尽头,握紧了掌心的玉佩。
房内,楚芊芊看向眼圈发红的安素素:“好了,现在来谈谈封口费吧。”
安素素一惊,封……封口费?
楚芊芊慢悠悠地用杯盖拨了拨杯子里的茶叶:“庚帖都没合,欧阳瑾就给人做衣裳做鞋子还看春宫图了,不知这件事要是传到襄阳侯府,襄阳侯夫人还会不会要这个儿媳。”
“你……你……”女儿被赶了,安素素本就心如刀绞,这个可恶的楚芊芊却跑来在她伤口撒盐,“你……你趁火打劫!”
“打劫不趁火,难道要趁水?”楚芊芊漫不经心地说着,丹橘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了。对付着何种心术不正的人,就该一竿子捅到底,不然,她不长记性,下次还犯!
安素素的指甲恨不得掐进肉里:“我……我的钱,都还你母亲的嫁妆了,铺子……也卖掉了,我还有什么?”
这张同情牌,对楚芊芊没用。
楚芊芊眨了眨眼,道:“算计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若输了还有什么可以赔?给你一个晚上,明早我见不到满意的封口费,这件事,我就说到襄阳侯府去。”
安素素脑袋一懵,倒在了床上。
回到莹心堂后,楚芊芊并未立刻歇息,先从聘礼里边找了几颗东珠给妹妹玩,然后去往碧珠的厢房,并叫丹橘端来了一碗药。
他看向闷不做声的碧珠,点了点桌上的汤药:“就那么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是的,碧珠是有孕了,昨晚,也是真的去买堕胎药了,只不过安素素派人跟踪她的事,被楚芊芊发现了。楚芊芊有秦姨娘,有李妈妈,要知道安素素与欧阳瑾的动作,都不是什么难事。
今天的一切,算是将计就计,教训一下安素素,也顺便彻底洗脱碧珠某些方面的嫌疑。
碧珠知道自己瞒不了楚芊芊太久,只是没料到这么快。
“真的不要孩子了?”楚芊芊又问了一遍。
碧珠捂住嘴,哽咽道:“我错了,小姐!我真的错了!”
楚芊芊淡淡地点了点头:“是,你是错了。不过错了就错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你想好了,到底要不要这个孩子?不要,就喝了这碗汤药;你要,我给你另行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