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华医院。
靳家的私人医院,私密性极高,不少明星富豪生病通常都来静华休养,医资力量不比三甲医院差。
温暖住在单人豪华病房内,醒来时已经是后半夜,整个右手被纱布包着,还打了石膏固定。
她微微侧看过去,白煦靠在靳砚行肩膀上睡觉,艰难地咧了一下嘴,腐女在任何时候都是很磕的。
白煦头不小心坠了一下,揉了揉眼睛看了过去,"温暖!你醒了,天啊,吓死我了,你那手。"
语无伦次的白煦,像个老母亲似的眼睛通红,他都要忍不住哭了。
"小温暖,别担心,会好的。"靳砚行拉着白煦的手捏了捏,示意他别乱说话。
温暖已经想到是,哑声问道:"还能,画画吗?"
右手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只觉得酸酸麻麻,抬也抬不起来。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都沉默不语。
白煦给她喝了点水,安慰道:"想那么多干嘛,安心养着呗,少跟我斗嘴,就很快好了。"
温暖右手手掌动脉血管,神经断裂,肌腱损伤,恢复正常几乎不可能。
她的手,算是废了,那幅山茶花,估计是她的封山作品了。
靳砚行告诉温暖,谭家势力太大,暂时没有办法动他,其中牵扯太多。
温暖用了一个多月努力复健,手掌的伤口新长出了嫩肉,医生的缝合技术很好,没有疤痕增生。
只是手指无法自如伸直,不能并指,手掌麻木感严重,她不能自如抓握画笔了,手是抖的。
那三道伤疤淡红的痕迹,依旧触目惊心!
手掌的疼痛感变成了时常的幻觉,就像截肢的人还觉得自已的腿还在。
那种虚无,麻木,席卷而来。
靳砚行给温暖找了个去外地见名画家看展的借口瞒过了温以南,不然这一个多月,怕是难过。
再见到温以南时,已是八月下旬。
他回到京华壹号时,是晚上八九点,白天秦姨已经告诉他温暖回来了,他尽量弄好医院手头上的事情,赶了回来。
算起来,两个月都不见小猫儿了,也没发几条消息给他,真是个没良心的。
"在画室呢。"秦姨小声提醒道。
温以南轻声推开画室的门,灯没开,只有外面霓虹照了进来打成了光影,在昏暗的房间里折射出几道痕。
摇摇椅轻轻晃动,温暖侧躺在上面,黑长发如绸缎般披散下来 ,映衬出柔软的侧脸,她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温以南走过去蹲下,才注意到她的手戴着蕾丝手套,他轻抚过去,温暖瞬间惊醒。
是被伤害后的应激反应!
看清来人,她才定了定眼色,"回来了。"
"嗯,怎么戴着手套?"温以南想着帮她脱了。
温暖把手挪开,假意固执道:"这是艺术家的潮流,最近在我们圈里可火了,别摘。"
她把右手背在身后,止不住的抖动。
"好好好,不摘,怎么把画盖起来了?"温以南还在蹲着,以低位者的姿势仰望她。
微弱的光打进来,他们身后是那幅被盖住的山茶花,不见天日。
温暖微微蹙眉,无所谓的语气,"不想画了,以后都不画了。"
温以南脸色突变,小猫儿从十岁开始,早也画晚也画,画画早就刻进她的生命里,她多用功,他不是不知道!
如果说温以南无趣的生活是吃饭,医学,温暖,那么温暖的就是,画画,画画,画画。
画画,是温暖唯一的情绪宣泄口!
"胡闹!你再怎么胡闹我都依着你了,你怎么能拿自已的前途开玩笑?"温以南抓着她的左手手腕,满脸急色。
温暖倔强靠着摇摇椅,眼睛看着天花板,摇摇椅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没意思,已经觉得什么都没意思了。"
她这样的模样,已如沉入海底等待溺毙的不自救者,一丝求生的意识都没有。
温以南心都在滴血,悔恨蔓延全身,艰难的轻声问道:"那晚,疼不疼?"
他耿耿于怀,以为让她轰然死心的是这件事,她太狠,做事太绝,都没有回旋余地。
窗外的射灯柔和打在她忽然跳动的眼角,"什么?"
温以南以为她没听清,又问了一遍,"我说,那晚跟他…,疼不疼?"
"嗯。"温暖回应平静,她没做,自然不知道什么感受,但知道应该会疼。
温以南听到极其沉重,站起身揉了揉蹲久发麻的腿,"为什么总要这么折磨自已?"
温暖见他这样,起身把他扶到旁边的沙发坐下,"是在怪我吗?"
"我不是怪你,我只是恨我自已,如果我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阻止你?"
"这样也挺好,我可以断了念想忘了你,你也不会喜欢我了。"她说得哽咽,把温以南心疼坏了。
他再也忍不住把她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轻蹭着,"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她可是他放在心尖尖的宝贝啊!
"知道了吗?我有多爱你。"她说得好无力,爱不该爱的人,真的好无力。
温以南顿时红了眼圈,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泪滴落在她的蕾丝手套上,滚烫灼人。
"傻小猫儿,我知道,我都知道。"温以南竟有些泣不成声。
这是温暖第一次见他严重情绪化,第一次见他,哭。
温以南哭了,他憋了太久了,亲手养大的小猫儿被毁了身,他只恨自已为什么没早点看清自已的内心!
真是恨死了!
"温医生,以后要幸福哦,跟谭闻韫,不用再刻意回避我的感情了。"她轻轻拍着他的背。
温以南身体止不住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一晚!为什么那么快就跟别人,你知不知道我差点疯掉啊!"
轻拍他背部的右手,麻木又颤抖,温暖从没想过那晚那么平静的温以南,会说出这样的话。
"都过去了。"温暖故作淡定。
温以南在她的肩膀处拼命摇头,"怎么会过去,那晚在我脑袋里过了无数次,我的心快要痛死了!
他好像一只发情的兽,诉说着自已内心深处的痛楚,压抑的欲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