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到达永宁宫时,皇帝正在宣政殿里同心腹大臣们商议事情,不过这场小会也渐近尾声了。
御案前,商议完大事的皇帝,突然抽出一本折子,快速翻看了一遍后,将折子扔在案面上,出声讽刺道:
“又是为贵太妃请封太后的!这么多家国大事不去关心,对朕内廷的事倒关切的很!”
皇帝的心腹宋侍郎皱眉道:“陛下,孝道是国之基石,您一天不拿出章程来,那些沽名钓誉之辈是必不会甘休的!”
“朕实在不想头顶上再来个太后压着朕了!就算朕知道母妃的为人与慈宪太后不同,但朕还是不愿意!”皇帝不耐烦的把内心诉求说了出来。
谢尚书听了沉吟片刻后道:“陛下,解铃还需系铃人,此事得请贵太妃娘娘亲自出面才好…”
但这个口谁去开?不管贵太妃真心与否,她毕竟不是皇帝亲娘,最后为了不失圣心肯定会随了陛下的意。
可去传话的人很有可能会被贵太妃迁怒,而事后皇帝自觉亏欠了养母,定会装聋作哑,这传话的人很大概率沦为炮灰。
几个心腹互相对望着,没有再开口,他们可以为皇帝出谋划策,甚至背黑锅都行,但去当炮灰的事,没人愿意干。
皇帝却神色轻松,对心腹们的明哲保身没有半点不满,“放心!人选朕已经找好了,不会用上你们的,只是母妃出面解决问题之后,朕也要有所表示…你们看这个度要怎么拿?”
心腹们对皇帝的宽容很是感激,纷纷揣度着皇帝的心意,提着各种建议。
可听了半天,没一个说到他的心坎上,皇帝不想再等心腹们的发挥了,直接开口说出真实的目的:
“嗯…朕看…顾家也没有什么能干人,给个虚爵就差不多了…这恩典还是给顾美人,您们觉得封为贵妃怎么样?”
心腹们无语,敢情贵太妃这事,您早就打算好了,提这一嘴就是为了要捧您的宠妃啊!
谢尚书摇头道:“陛下!顾美人资历还太浅,入宫不满两月,又还未孕育子嗣,这贵妃位怕是太高了…到时前朝必会有诸多非议…”
皇帝不死心道:“就算借着母妃的事也不行吗?”
心腹中官职最大的唐丞相委婉开口劝道:“陛下,并非不行,但也要按部就班的来,不然于顾美人的声誉也不好。”
皇帝不耐:“给个九嫔总行了吧!”
心腹们都知道皇帝是个顺毛驴,眼见是真的不耐烦了,都沉默的不再反对。
皇帝打发心腹们离去后,才听说李义求见,他立即把人召了进来,欣喜道:
“朕这几日忙,没空去看你主子,她是不是觉得孤单了?”
李义不是个圆滑的性子,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原谅他实在无法把孤单二字和顾美人联系起来。
顾美人有时不打麻将,独自发呆时都能保持怡然自得的状态,怎么看都和孤独寂寞无缘。
在李义眼中,顾美人有着很独特的性子,皇帝期望中的思念之情,是很难实现了。
皇帝也看到了李义不会遮掩的表情,泄气道:“算了!是朕想多了,顾美人叫你来是有什么事?”
李义舒了一口气,连忙把顾令闻为赵充媛求恩典的事说了出来。
“赵充媛?她倒是挺会钻营,不过能让令闻开心,也算不错了。这事朕准了!”皇帝应道。
李义说完了赵充媛的事情,迟疑了半晌:“陛下…主子让奴婢打探一下…郑修媛今日在永宁宫发生了何事…”
皇帝这回没有再自作多情,了然摇头说道:
“真是记仇…罢了…你自去问你师傅吧…”
李义知道皇帝是同意他去打探御前消息了,居然这么轻易就同意了…心里再次对顾美人的恩宠,有了新的认识。
李义打听完消息,又马不停蹄的去凤仪宫禀报了此事,最后回到含光殿时已是夕阳西下了。
李义向顾令闻把事情回禀过后,并不准备当着赵充媛的面,开口说他打探到的御前消息。
可顾令闻却没觉得郑修媛的事情,有需要保密的地方,直接问道:“你打听到的消息呢?直接说吧…有什么好顾及的?”
李义只得一五一十的把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
顾令闻听得大开眼界,赵充媛听了却露出鄙夷来:“用死去的儿子卖可怜,她也真是干得出来!就是不知道这招数,够她用几次?”
原嬷嬷在一旁感慨道:“招数不怕老,有用就行,在后宫挣扎求活,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郑修媛这也不算太出格。”
顾令闻也点头赞同:“仇视归仇视,但她的手段和能力还是值得钦佩的,能从底层爬起来的人,果然都不简单!”
赵充媛立马跟着改了态度,不再鄙视郑修媛,而是郑重道:
“是呀!这人还真是不容小觑,我们可得把她盯紧了,不能给她有趁之机。”
顾令闻颔首,“当然,双方已结下仇怨,那自然是不死不休的,我没打算放过她。不过我禁足要到下月初,这期间…”
“您就放心,交给妾吧,不会让她有缓口气的时间的!”赵充媛特别懂事的保证道。
顾令闻很满意,刚决定把新收的跟班留下来一起吃个晚膳,就接到了皇帝要来的消息。
赵充媛很识趣,马上起身告辞离开。
顾令闻就对赵充媛更加满意了,于是开口示好道:“这段日子你若有空,就来陪我打牌吧。我禁足出不去,牌搭子来来回回就这些人,麻将都要越打越没意思了…”
赵充媛自然欣喜于新靠山的亲近,满面笑容的应承道:
“您只要不嫌妾打扰,妾愿意日日都来!”
这话赵充媛是真心的,她今日旁观了这么半天,对顾美人的宠爱已经惊叹不过来了。
只能说,在后宫受宠的和不受宠的,完全可以算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
对她来说困难的犹如天堑的事,在顾美人手里,可能不过就是一句话的功夫。
还有对后宫妃嫔来说,不敢得罪的御前公公,在顾美人面前也不过是跑腿服侍的一般宫人。
而探听御前消息这么严重的事,也不过是顾美人撒娇耍赖就能解决的。
赵充媛从这些细节里,窥探到了帝王对顾美人的百般纵容,她内心有些羡慕,但却不嫉妒,她入宫本就是为了家族联系和皇室的关系,没有其他多余的奢望。
赵充媛舒坦地坐在顾令闻借给她的肩舆上,心里充满了不用走路的感动!
这时,她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净鞭声,知道御驾不远了。
她不顾身边宫人的躁动,只吩咐道:“快些走,可别冲撞了御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