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下的含光殿,如同披上一层金粉色的外衣,整座宫殿都显得柔和静谧了起来。
皇帝带着人在明光宫的大门前,驻足欣赏了一下眼前的景色,他感觉自已一整天在前朝争论博弈的疲惫,都消散了许多。
隋云辛索性就没让人通报,赏着美景漫步走进了含光殿。
他随着台阶而上靠近殿门,就逐渐听到了对他来说,已经开始耳熟的’哗啦哗啦…‘的洗牌声。
隋云辛无奈地摇了摇头,想到自已今日为了保护顾令闻,是怎样与前朝大臣们据理力争,劳心劳神的。可心上人却是个没心没肺的,发生这样大的事,依然不能减少她玩牌的兴致。
隋云辛踏入殿内后,洗牌声就戛然而止了,宫人们纷纷跪下行礼。
顾令闻也跟着起身,但却动作温吞的只给皇帝随意福了个礼,不满道:
“陛下!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你好半天了!”
此刻隋云辛的目光已被眼前向他娇声抱怨的美人牢牢吸引住了。
顾令闻今日上身是牙白的短衫,搭了一身石榴红的裙子,且衣裙上都有金线掺着绣的牡丹如意纹。
她的发髻虽然不复杂,但却戴了一顶以红宝石为主的牡丹花冠,连耳朵上也佩戴着一对小巧精致的红宝石牡丹花耳坠。
时隔半个多月,隋云辛又一次见到了盛装打扮的顾令闻,给他的冲击力却一点没减。
眼前的顾令闻乌发如墨,肤色赛雪,鬓发间的宝石珠玉流淌着莹莹光亮,与越发完美的容颜交相辉映,让人移不开眼。
顾令闻看着一副痴呆相的隋云辛,不满地上前轻推了一把,“陛下!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跟个傻…呆子一样!”
在顾令闻推人的举动下,才能找回心神的隋云辛,脑子已是融化了半边的状态。
此刻的他满心的激荡,把顾令闻圈进怀里,柔情蜜意道:“令闻今日怎么打扮的这样摄人心魄,朕看迷了眼,也是没办法的事…”
隋云辛还美滋滋的想着,朕今日在朝堂上,对令闻的百般维护,果然还是打动了令闻,不然她是最不耐烦这样隆重的装扮了。如今也为了朕,悉心准备了这…
但很快顾令闻就出声打断了隋云辛的臆想,她一脸狡黠的笑道:
“陛下!既然也满意我的这副扮相,那待会就要配合我接下来的举动哦!”
隋云辛看着外露狡诈的佳人,却没有半点警觉,只觉顾令闻举手投足间,都让他目眩神迷不已。
顾令闻在皇帝怀里,转过头对着鹤衣使了个眼色后,就推着隋云辛一起到次间的矮榻上坐了下来。
隋云辛不想放开美人,一把推开了矮榻中间用以分隔的小桌,拥着顾令闻坐在了一起。
然后隋云辛就开始细细询问起心上人的今日日常,虽然他从探子那里早就了解过了,但他很享受这种亲自探问时的亲密互动,并不介意重新再了解一遍。
他从顾令闻几时晨起午睡,喝了什么,用了什么,赢了几局牌,再到哪道菜让她多吃了几口都要过问一遍。
平日里对皇帝这种变态掌控欲的问询,顾令闻大都是让鹤衣她们帮忙回答的,以她的耐烦心是支撑不了几个问题的。
但谁让顾令闻今日有求于人呢…她只得耐下心来乖巧作答,给皇帝的控制欲提供了近乎满分的情绪价值。
终于在顾令闻要按耐不住自已的暴脾气时,鹤衣端着一盘糕点,身后还让人押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内侍走进殿来。
王有福看这阵仗就觉得怪异,他拦下鹤衣轻声问道:
“你这是要干什么?陛下和美人正说着话呢,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现在折腾起来?”
鹤衣脸色有些僵硬,她毕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奴婢…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请见陛下,这也是我们主子吩咐的。”
王有福听了这话还能说什么,只得让开了身位。
鹤衣让其余人在正殿等候,她独自端着糕点走到次间的软榻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奴婢恳请陛下为我们美人做主!”鹤衣扬声道。
隋云辛自然认识鹤衣,他听了鹤衣的话,立马关切的看向顾令闻:
“令闻!发生何事了?”
顾令闻没回答,只看向鹤衣。
鹤衣低头讲诉道:“今日主子突然想吃红豆糕,但含光殿小厨房的几位厨娘都不太擅长白案。主子听说司膳房有位厨娘糕点做的特别好,就吩咐人去司膳房点了一份红豆糕。结果糕点送来后,原嬷嬷出于谨慎,叫擅长医理的石磨嬷嬷查验了一下糕点,竟发现糕点里被下了能导致女子宫寒的凉药。”
“因为发现得迅速,想必幕后之人还来不及灭口,主子就立刻叫人去暗查,就发现了动手的就是那个前来送膳的内侍!主子命人逼问后,这内侍招认是郑德妃指使他这样做的!”
“郑德妃这是想要绝了我们主子的子嗣啊!请陛下为主子做主!”鹤衣完美收尾道。
顾令闻看鹤衣的表演结束了,知道轮到自已了,她立刻掏出准备好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立刻泪如雨下:
“陛下,我好害怕…我与郑德妃之间,不过是一些口角争执罢了,但她竟然就如此心肠歹毒,要这样害我!”
隋云辛再是脑子迷糊了,但面对这场漏洞百出的大戏,也说不出附和的话来。
顾令闻泪雨涟涟地盯着皇帝,再次说道:“陛下!郑德妃如此歹毒!必不能轻饶了她!”
隋云辛听出了心上人话里的逼迫,无奈道:
“此事朕会派人去调查清楚,不会叫令闻白受委屈的。嗯……如今天色不早了,该用晚膳了…”
“不行!今日这事没结果!我吃不下晚膳!而且陛下明明答应过要配合我的,怎么能临时反悔呢!”顾令闻反驳道。
“朕是答应了,但这事都没有好好调查过,怎么能轻下定论呢!”隋云辛还是不忍戳破心上人拙劣的计谋,委婉拒绝道。
顾令闻索性把殿中的所有人都挥退下去,然后直言不讳道:
“陛下装什么糊涂!这事的确就是我谋划的。这内侍今日给郑德妃送膳,还得了赏。我知道后就想,可以顺势把这份赏银诬赖成赃银,就让这内侍给我也送份红豆糕来,然后我让人把凉药下在了糕点里。”
“我跟这内侍谈好了交易,让他咬定是郑德妃指使,反正他今日去过郑德妃的朱鸟殿,指没指使谁说得清,到时候他被‘打死’在皇城司,死也没改口,这事就差不多算成了。过后给他改名换姓送出宫去,有顾家给他个庇护就好。”顾令闻把一切托盘而出。
隋云辛听得好笑:“皇城司是那么好插手的吗?还假死送出宫!这么多人怎么可能瞒得过去!还有郑德妃先见的内侍,你后叫的糕点,郑德妃能预卜先知你今日会在司膳房要糕点吗?而且你的糕点刚好就由这个内侍来接手?还有那凉药的来源…”
顾令闻不耐烦听这些数落,开口打断皇帝振振有词的道:
“所以要陛下你配合啊!不然我今日这样装扮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色诱陛下,为我徇私一次嘛!”
顾令闻说完就倾身俯看着皇帝,用手摩挲着隋云辛的眉眼,柔声细语的蛊惑道:
“陛下~好不好嘛~那郑德妃小动作不断,却又是属乌龟的,我也是没办法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