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含光殿就迎来了凤仪宫的掌事女官,李嬷嬷。
李嬷嬷是来传达皇后口谕的,但因为顾令闻还没起床,她只能先在正殿等候。
李嬷嬷坐在黄花梨的圈椅上,旁边有个小宫女给她奉了茶,李嬷嬷拿起茶盅,打开盖子看了一眼,是贡品级别的六安瓜片。
这种好茶在凤仪宫,都是招待嫔妃们时才会用上的,可在这里只是用来招待她一个奴婢!?
这是平常之举还是下马威?李嬷嬷胡思乱想着喝了两口茶。
温热的茶水入肚,让李嬷嬷心里平顺了一点。她放下茶盅,抬眼开始打量着殿内的景象。
这里的陈设处处皆是珍品、贡品,摆放的错落有致,又井井有条,整体风格显得简雅舒适又不失贵重。
但李嬷嬷不会品鉴,她只知道这整个殿内目之所及处…那挂着的珠帘是用莲子米般大小的东珠串成的;桌上摆放的梅瓶是天青色的汝窑瓷器;白色象牙雕芙蓉花的屏风;还有羊脂玉、宝石、翡翠等各种极品石料做成的花卉盆景摆件;就连墙角的八角立柱宫灯上,用的都是西洋来的透明琉璃…
李嬷嬷也去过鸣鸾殿,那里的铺宫陈设也不过和凤仪宫是同等的级别。
可含光殿这些铺宫物件,竟是和陛下的永宁宫一样贵重至极。
李嬷嬷越打量,这心就越发的往下沉…大昭的皇后最难做,几乎每代帝王都出过废后。
陛下虽然已经有过一任废后了,但看顾美人这势不可挡的样子,娘娘她…不会成为第二任吧…
李嬷嬷能被张皇后看重,其实也不是个精明人,她自已在这越想越糟,在想到今日她来含光殿的目的,更是汗都要下来了。
心里懊恼着…早知道就该劝娘娘的,郑德妃的委屈,陛下都不管,娘娘也不该多管的!其实想想这顾美人对娘娘一直以来都没什么敌意,但今日过后…
一声娇喝,打断了李嬷嬷的脑补剧场,她竖耳听着从正殿的金丝楠木镶琉璃的槅扇处,隐隐约约传过来的声音。
“哎呀!烦死了!这…清早…我不…”
李嬷嬷正根据听到的模糊语句,推断顾美人说了什么。
就见原嬷嬷打开槅扇走了出来,她一脸抱歉地对李嬷嬷道:
“我们美人昨日去寿安殿陪伴贵太妃娘娘,劳累过度了。现在又实在太早了,我们主子怕是无法起身了…这口谕,你看可由老身代领了?”
李嬷嬷沉默半晌之后,不管心里再腹诽顾美人太没规矩,但也不想再继续得罪含光殿了,只得点头同意。
原嬷嬷听完了罚俸三月的惩罚后,面不改色的把忧心忡忡的李嬷嬷送走了。
等顾令闻一觉睡饱起来,在梳洗时就听到了原嬷嬷的告知。
顾令闻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只随意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等顾令闻坐在膳桌前准备用膳时,都没再提过这件事。
顾令闻也是实在顾不上,她如今看着满桌自已爱吃的食物,却被胃里翻涌上来的酒味,搞得毫无食欲。
昨日她盛情难却就跟着喝了一些果酒,当时喝着感觉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好。
可今日起来后,酸甜味退去,胃里留着的就都是酒的味道。顾令闻很不喜欢酒味,在她的味觉系统里,所有含有酒精的饮品,都会残留一种对于她来说很恶心的味道。
顾令闻草草喝了半碗青菜粥,吃了一个灌汤小笼包,就撂下了筷子:
“你们撤下去,各自分了吧。”
在后宫用膳都会用公筷,所以没吃完的也不脏,会赏给底下伺候的宫人们,也是她们最期待的日常福利之一。
青衣带着人把膳桌撤走了,鹤衣给端来漱口的药茶。
漱过口后,原嬷嬷看着食欲不振的顾令闻担心道:
“主子可是在为受罚的事生气?这后宫里的惩罚,罚俸对于大多数嫔妃来说,都是最没有威慑力的。只有那些没有家世和宠爱的宫嫔们,才会靠着俸银过日子。”
“所以这惩罚于我们含光殿来说,无关痛痒,主子很不必为了这点小事,糟蹋自已的身体。”原嬷嬷柔声劝解道。
最爱吃的人却吃不下东西,对于顾令闻来说是很不开心的事情,她情绪低落的听完原嬷嬷牛头不对马嘴的劝解,烦躁的拜了拜手:
“我不是为了这个!顾家有钱着呢…我是因昨天的酒,才没胃口的!”
原嬷嬷知道自已误会了,忙关心道:“是不是宿醉了?要不要奴婢去请太医来看看?”
顾令闻烦躁地滚在榻上,把头埋在引枕上,瓮声瓮气地道:
“不用,我就是很讨厌残留的酒味,等散了就好…别跟我说话了…我烦得很!”
原嬷嬷听顾令闻的声音中气十足,想应该问题不大,等午膳的时候还这样,再去请太医吧。
原嬷嬷叫来鹤衣在一旁守着,自已退下找青衣商量午膳的食单去了。
原嬷嬷按着顾令闻的口味,和青衣商定了好几个酸辣开胃的菜肴。
等到午膳的时候,本来感觉还是不太有食欲的顾令闻,看到眼前的酸辣鱼,酸口的辣椒拌黄瓜,酸汤酥肉…
顾令闻中午又吃撑了,但整个含光殿低沉情绪一扫而空,氛围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到了下午,又是熟悉欢乐的麻将局。
到了夜幕低垂,顾令闻的这一天,除了早上的那点波折外,其余时候又都平和安逸。
这样平和安逸的氛围,直到七天后。
含光殿众人才惊觉,这段日子皇帝去了两次鸣鸾殿,却一直没再驾临含光殿或召顾令闻去永宁宫。
原嬷嬷有些担心,可看着顾令闻那张还在随着日子,一日比一日更美的脸,又觉得多虑了。
顾令闻进宫以来,除了被截宠和装病那几日,就没有哪日没见过皇帝。
这突然之间皇帝就不来了,顾令闻敏锐地察觉到,那天她戳破了皇帝的爱情向往,还是得罪了这个狗东西!
顾令闻皱眉思考了半天,把系统摇起来干活,在探查了两天后,整个人又放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