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不敢有非分之想,但求皇上多给她些陪嫁,令她风光大嫁。”
一双结实有力的手牢牢的扶起了他,赵漾抬头时看到了皇帝别有深意的笑容。
“这是自然。”
皇帝站起身来,他高大的身影里面笼罩了赵漾。赵漾眼梢下垂,没有动作。单薄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帷幕被层层合上。大红喜烛噼啪燃烧,发出爆裂声响。
宫女们纷纷退下,在阖上门的一刹那,一句若有若无地调笑声传来。
(删了,删了,全删了,审核大人放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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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漾缓缓睁开眼睛。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应该是酉时,快要用晚饭的时候。
这段时日,他的作息被皇帝搞得一团糟。
赵漾有一种颠倒的男女颠倒的错觉。他这几日睡得不好,精神也不好,总是奄奄的,做什么也没有力气。饭量也少了不少,看的皇帝是直皱眉头。
与之相反的是,皇帝十分亢奋。
他好像有发泄不完的精力。
赵漾用胳膊支撑着身体,用力坐直,身后放的有方便他的倚着的枕头。
帘幕被拉开,一个梳着双螺髻的小宫女探头,笑着说:“小贵人您醒啦?”
接着另一边的帘幕被拉开,另一个小宫女问:“您要不要起?”
这两个小宫女是拨过来特意伺候赵漾的,年纪比赵漾略小一些,一个叫小桃,一个叫小青。小桃活泼些,小青稳重些。
赵漾不太适应被伺候,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被服侍着穿好了衣服。
不再是从前的太监服。是一身月白暗花并蒂纹直缀。穿上后像一位温文尔雅、学富五车的学子。但赵漾面容昳丽精致,尤其是受了宠爱后,眼角眉梢中总有一种绮丽感,十分的不协调。
坐到梳妆台前,镜子上自已的面容影影绰绰,明明是一样的容颜,但细看却和之前处处不同。
赵漾扭头不再看。
青丝如瀑,被小桃轻轻地从上往下梳下来,小桃笑嘻嘻道:“小贵人,您头发发质真好呢,乌黑油亮。”
赵漾轻轻嗯了一声。
小桃叽叽喳喳地,和他说最近的趣闻,什么宫里谁和谁吵架,谁和谁不对付,小桃全都说出来。
赵漾心弦一直绷着,天天要应付皇帝,气息奄奄。听着八卦小故事,总算能放松一点。
“我听王德发公公说,您是‘妃位’的待遇呢……”小桃邀功道。
赵漾一下子回神:“什么?”
小桃细细讲:“有一日,王德发公公曾去问皇上,该以什么礼仪来对您,皇上说:‘贵妃之位’。”
“您是男子之身,不好明了的封赏,‘贵人’就是‘贵妃’的意思啊。”
“皇上真的好宠爱您啊,奴婢来了这么久,第一次看有人能和皇上同吃同住……而且您还能每天和皇上……”小桃澄澈的目光下满是调笑,但赵漾只觉得尴尬。
“皇上已经素了很多年了,您是第一次呢……”
赵漾沉默两秒,在小桃期待的目光下,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他目光柔软而悲伤,像被什么东西深深刺痛过。
“以后这种话不要在我面前讲了,好不好。”
小桃疑惑,但还是答应了。
这个疑问被小桃藏在心底,过了很久很久,直到东窗事发,她才知道,原来那个人,不是自愿的。
她永远记得那人昳丽秀美但总是蹙眉悲伤的的样子。
门扉被打开,小青闪身进来。她手上拎着一个红木雕花食盒,打开顶上的盖子,将里面的东西放到桌案上。
上面是各色糕点汤食馍馍包子饺子,甜咸都有。
赵漾稍微用了点如意糕饼,喝了小半碗燕窝薏米甜汤。
这是垫底的东西,等皇帝来时再用正餐。
东西被小青收拾好,赵漾擦了擦嘴角。桌案上的糕点被移走。小桃放了从前赵漾一直练的字帖和书籍。
纸张渲染,字迹工整。
这是赵漾最开始学的时候用的,一直放在北房,现在被搬到了东暖阁。
当赵漾抚摸着这些书本知识的时候,文人的风骨在他面前栩栩如生,他仿佛看到了千百年的文人骚客挥斥方遒、大展异彩。但此时,他强撑着疲惫困乏的身体,却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心境。
以太监之身蛊惑帝王,这是何等的罪孽深重。
皇帝回来时就看着赵漾对着书本沉默。他大步走去,赵漾一下子被惊醒。
他看到是皇帝后心弦绷紧了一霎,声音在头顶响起:“在看书?”
现下烛火已经燃起来了,皇帝长身玉立,高大的身影遮住暗光,面容冷峻而收敛,烛火悠悠倒映在他漆黑的瞳孔中。
声音微冷而有磁性。
赵漾僵硬的点头,又摇头。
他想起身行礼,但被皇帝强按在宽大的扶手椅上。稍长的衣袍落在厚重的地毯上,繁厚的暗纹闪着金光。
“不要起了,让宫人们来给你见礼。”
赵漾在新入宫时就被教导过,每当殿内有了新主人,殿内所有侍奉这位主子的宫人都要见礼。
可他……这可是正泰殿啊……
皇帝强压着他坐下,手臂搭在赵漾肩上,那双宛如利剑的双眼透着威压:“宣。”声音不似刚刚的柔情。
赵漾坐立不安,远处门扉被打开,最先进来的是一品大太监,正泰殿太监总管,王德发。
王德发穿着最正式的蓝紫色蟒龙补子袍服,面色肃然,对赵漾行了个三跪九叩的大礼。
“奴才王德发,恭请‘贵人’圣安。”
普天之下,只有皇帝能承受地住这一拜。
“赏。”皇帝语调没有一丝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