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是错觉，王德发好像觉得赵漾脸色愈发的苍白，他连忙上前扶着他，却被推拒。
赵漾站定，说：“不……就这样吧，没什么不方便的。”
隐藏在人群中的盈和垂下眼眸。周围窃窃私语。
“这么年轻的一品公公是谁啊？”“是啊，不认识，脸生，是好年轻啊！”有人推了推她：“哎，你认识他吗？他长得好俊呐！”
盈和回过神来，摇头：“不认识。”
选好人后就开始练习，他们一人分了一根划桨。有专人给他们讲解具体事宜。几天规律的练习后，已经学到了初级要领。
只是女孩子们力气小，常常跟不上。赵漾从来没有苛责过他们。只是令人备好饭食，让他们在白日辛苦之后能饱餐一顿。
菜里是他们平常吃不到的整只鸡肉，鸭肉，猪后腿。他们吃的满嘴流油，很开心。赵漾不怎么管事，常常蹲在树荫地下，不知道在想什么。王德发经常溜过来陪他。
有一次，王德发惊讶的发现，赵漾队里有一个宫女，竟然是淑妃从前的贴身侍女盈和。
他笑嘻嘻地指着盈和：“这不是你的老熟人吗？”
“你说的哪位？”
王德发精准地指到了正卖力划桨的盈和。赵漾神色有一点点难看，他说：“是，不过如今没什么联系了。”
他起身拍下身上的草，说：“走吧，教坊司在排练太后回宫那日的舞蹈，我们一起去看看。”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集训检查的日子。德妃高坐流星亭，从这里能俯瞰到整片御水河。划船比赛从西南角的芳水阁开始，到东北角的迎水甸结束，来回三圈，共计二十公里。
小桂子一声令下，十辆龙舟飞一样疾驰出去。
德妃坐在上手，赵漾站在她手侧。他对比赛没什么兴趣，有一搭没一搭的观看。其余的宫女太监都兴奋极了，踮着脚。
号令一开，数舸争流。德妃颇为满意地看着他们鼓劲上前的模样。“娘娘喜欢的就是年轻人身上的一股劲。”
赵漾垂着眸子，他像是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这时，下方又传来了新局势，刚出发时大家都挤在一处，御水河不能容纳十辆龙舟并行。未几，只见一位披着红旗子的宫女不小心在划船时不小心将相隔没几米的另一艘龙舟上太监的浆打飞。这浆是用红木制成的，较为珍贵。那小太监忙着去够，竟然跌下了深厚湍急的水流。反应过来的人连忙去拉他，可没小心，自已也跌落在水中。
霎时间，方寸之地混乱一片。
更可怖的事，后方的龙舟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还是按照以往的速度往前划，等反应过来时想要减速已然来不及。
只能直直地撞下去。
人仰马翻。
于是，这件耗时许久的龙舟比赛预赛就在德妃的面色铁青下以行到十分之一处翻了四辆龙舟而仓促结束。
王德发抽了抽嘴角。赵漾眼不见为净。德妃气的拔地而起，脸色铁青。
小桂子忙前忙后去叫人捞人，把丢失的水浆和侧翻的龙舟捞起来停好。
那些人捞上来的时候身上都湿透了，如今虽是初夏，可水还是有些寒凉。他们换了身衣服，头发都没来的及擦就来到了流星亭。
四个舟侧翻，所以四十个宫女太监齐齐跪在这里，神色拘谨仓皇。本来就不大的亭子装的全是人。
珠露是标准一等宫女的穿戴，坠马髻上还攒了一个重重的赤金簪子，耳朵上戴了一副珍珠耳环。而下面的人穿着制色规整的龙舟服，靓丽的颜色让他们此时跪着的情景更加窘迫。
赵漾在那群跪着的人里看到了盈和。
两人遥遥相望，在目光接触的一刹那猝然转开。
珠露笑盈盈道：“练了十多天，德妃娘娘亲自观看督导，就换来你们人仰马翻……你们这几天是光吃干饭吗？！”
“小卓，你来说，要不是你掉下了水，后面的人为了救你，至于出这么大的漏子吗？！”
“不，珠露姐姐，是有人把我浆弄到水里，桂公公说过，这浆比我一条命都珍贵所以我才去捡的，求娘娘开恩。”
珠露喝了一声，神色严厉，她走到小卓面前，慢悠悠道：“你打量着蒙我呢！浆都是固定好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掉！”
“真的，珠露姐姐。”小卓神色悲切，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说：“好像有个人当时推了我一把！”他越说越确定：“那人力气不大，指甲尖尖的！”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赵漾冷淡的目光打在小卓身上，无他，这位说有人推了他的小卓，是他统管的。
德妃怒急，恶狠狠地拍面前的石板：“是谁，你说！”
王德发看热闹看的起劲，笑呵呵说：“能推倒他的只有同队的队员，且只有身侧的。力气小，只能是宫女或瘦弱的太监，指甲尖，那就是留了指甲且顶端尖。同时符合这几个条件的可不——”
“说不定是他胡乱攀咬人。”赵漾突然开口。他神色冷淡，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王德发笑呵呵接过话头：“赵公公说的是，谁知是不是这个太监不想遭受惩罚，随便把锅甩给别人呢。”
小卓猛地跪地膝行，哽咽道：“求娘娘明察。”
德妃叹了一口气，语气转柔：“珠露，你先去把人筛出来，让两人对峙。”
符合条件的人其实不多。小卓同队队员只有十个。去掉和他座位太远的就只剩下五个。去掉明显高大威武的只剩下三个。
两个宫女和一个瘦弱的太监肩并肩站好，手直直抬起来，露出指甲。
珠露从他们身侧走过去，有两个人指甲削到了最顶上，她举起最后一人的手，扬起来，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她圆润而饱满的手指甲。
德妃恶狠狠地让她跪下。小卓哀哀的哭，低声道：“盈和姐姐，你为何要推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