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好眼力。”喻元武被揭穿了就没有隐瞒的想法,他很相信自已的直觉,这个公子眼神澄澈,不是坏人。
“实不相瞒,我家乡发生了一桩大案,我此次秘密来京城,就是为了叩达天听,没想到,走漏了风声,竟然被追杀到此地。”
“甚至没了银两,险些连饭都吃不上。”
赵漾宽慰道:“掌柜的毕竟是个普通人,害怕是常理。”
“是这个理。”喻元武正了正神色:“可否麻烦小公子一件事?”
“嗯?”
“我明日要去敲登闻鼓。”说道登闻鼓几个字时,喻元武浑身气势一变:“可我现在未免太过脏污。”
“小公子能不能请我去沐浴一番,让我明日能穿戴整齐去面圣。”
“沐浴……和馄饨的银两,若我能活着回来,自然会十倍百倍还与你。”
少年微微一笑,眼眸含水,像是珍珠在水里浸着一样。
“不用还给我。”
“你今晚有住的地方吗?不若住在我那里,我来替你安排。”
中年男子连忙道:“不必了,谢小公子。我得罪的是个大人物,别牵连到你。”
少年俏皮一笑。
“无论是什么大人物,都没关系。”
他侧头:“王德发,我记得你在京中有一栋宅子?”
王德发低下头:“是,还是主子爷赏的。”
“那就让这位大人在你那里借住一晚吧。”少年很快安排好,旋即笑道:“希望大人不要嫌弃。”
喻元武恭恭敬敬起身:“谢小公子。”
正泰殿
皇帝正在把玩一个小瓷瓶。
他斜坐在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上,穿一身玄色长袍,袖口滚金。身姿挺拔,面容深刻。深邃的双眸正注视在他掌心转动的小瓷瓶。
男人低垂的长睫乌黑,高挺俊秀的鼻梁上,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来。
冰冷俊美。
赵漾进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皇帝掌心中的小瓷瓶,瞳孔一缩。
皇帝没有抬头,声音低哑:“过来。”
少年冷笑一声,依言过去。
他一过去,皇帝就将少年揽在自已怀里,埋在他乌黑发间呼吸。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赵漾只说:“碰见了一个好像有冤屈的人。”
“嗯?”皇帝淡淡道。
“他穿着官服,却饭都吃不起。不知道从哪里赶过来的,还得罪了一个大官。”
赵漾目光不自觉追逐那枚小瓷瓶。隔得很近,浓郁的香气散发出来,他都能听到里面液体晃荡的声音。
皇帝亲吻少年嫩白的耳尖,眸光幽深。
他停顿了很久,久到少年都察觉到微妙的不对来。
他揽着少年温热的身躯,乌黑眼睫垂下,那枚小瓷瓶就这样摆在少年面前。
“这是宫中秘药,喝了能让男子怀孕。”皇帝言简意赅。
他说:“我把这个药交给你。”
赵漾猝然抬起眼来。
他紧盯着皇帝,柔润的眼瞳中带着迷茫:“你,你竟然会把这个说给我。”
“我,我以为你会神不知鬼不觉的骗我喝下。”
皇帝面孔幽深,鼻梁高挺。他低下头,那俊秀的侧脸完全的显露出来,下颌微微绷紧,声音低哑而又有磁性:
“朕的确是想骗你喝下去……”
“但是……孕育子嗣是大事。而男子生子更是惊世骇俗,闻所未闻。”
皇帝抚着少年的头发,盯着他的眼睛,缓声道:
“这样的事,若是朕瞒了你,你是不是又要和朕生好久的闷气。”
“小羊……”皇帝低声问:“你愿意生下朕的子嗣吗?”
赵漾,有些无所适从。
他呆在当地,目光不住从那光滑的小瓷瓶和皇帝深沉认真地面孔中梭巡。
这毕竟太考验他的认知。
尽管早有准备,但皇帝摊牌摊的太快,让他根本来不及思考。
或者说,他本来是坚定的拒绝,但当皇帝这么和颜悦色,表现出来要尊重他意见想法的时候,他心软了。
“我……我不知道。”他呆愣道。
他盯着皇帝俊美狠厉的面孔,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我真的不知道。”
少年雪白的后颈被皇帝有一下没一下地按压着。将他涣散的思维聚集到皇帝身上。
皇帝剑眉漆黑,眸光深邃。
他像是叹了口气。算不上失望,但还是很有风度地说:“没关系,我们还年轻,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
赵漾抓住皇帝的手,他茫然地问:“你为什么突然这样?”
突然将秘药的存在告诉他。
皇帝目光停留在少年抓住他的手掌上,他很自然地回握住。目光澄澈:
“你漠视朕,让朕很难过。”
皇帝想起少年和他大吵,和他恨不得不在一间屋子的事情:“朕想试试,如果朕放松一点钳制,你能不能对朕好一点。”
烧金笼子的时候,皇帝牵他手,少年没有反抗。甚至最后还主动抱住了他。
温热的身躯伏在他的身上,少年身上幽香传来。
他悸动不已。
第一次,察觉到爱与尊重的含义。
其实,在最开始他引导赵漾读书的时候,他曾经短暂的触碰过,和少年有过一段甜蜜的过往。
但皇帝忽视了。
后来他开始插手少年的社交,隔离他和他朋友之间的交往。
也就是那时候,他和赵漾的关系又开始急剧恶化起来。
皇帝将小瓷瓶递给了少年,低声道:“这是朕的诚意。”
“你就坐在那里,看着朕的改变好吗?”
赵漾望着皇帝深沉的目光,将头埋在他胸膛间。
“嗯……”
-
翌日
两仪殿
皇帝着衮服,高坐在御座上。台下朝臣分列,恭敬垂首。
晨光照耀这座大殿,文武百官手持长笏,有序禀告。
忽然,殿外传来长久的咚声——
咚,咚,咚。
台下臣公无不震骇,回首望去。
皇帝面色不变,微微挑眉。
钱国舅震惊道:“这是有人敲登闻鼓?”
登闻鼓,初设百官百姓皆可用。若有大冤案,上官被蒙蔽者,皆可投案。
但为了防止人乱敲,若是查出来诬告,则要受杖刑一百棍。
所以,若不是受到了天大的冤屈,且有证据,没人会来敲登闻鼓的。
“这,皇上?”
皇帝拂袖,冷声道:“宣。”
片刻后,一位身形瘦削清癯的中年男子被押到殿上,他穿着七品官服,虽穿戴整洁,但脸上还是有风餐露宿过的痕迹。
文武百官看压上来的竟然是个七品官,脸色不由微微变化。
喻元武被紫袍红袍注视,没有丝毫紧张。他在皇帝面前跪下,闭了闭眸。
大殿寂静了半晌。
在这寂静的时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最中央跪地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