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谭忍不住好奇,想看看这新回来据说平庸废物可是他家爷明显很关注的三小姐棋艺如何,于是凑上去看了看,嘴角抽了抽,就愣在当场了。
沉施刚刚晒完被子,见状,也凑上去看了看。嘴角抽搐了——她虽然不懂下棋,但是,棋盘上乱七八糟的样子,她还是懂的,而且已经所剩无几的黑棋……于是,她觉得,她家小姐正在糟蹋那副一看就很值钱的棋……
小谭和沉施对视了眼,都齐齐看向暮书墨,再对视一眼,达成一致意见:这暮三爷,还真能陪着玩儿……
将两人的动静看在眼里,暮颜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理直气壮的说说:“我都说了,会一点儿。”
暮书墨乐了,于是问道:“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可是会一点儿?”
“恩,就一点儿……”趴着的少女仿佛根本不在意他们如何想,依旧一颗一颗子丢着玩,转眼间,棋盘上黑子已经几乎没有,就剩下几个兀自飘零着……
暮书墨突然很嫌弃她,这孩子还真是,大家闺秀的东西半分没有学会,他淡淡开口:“我倒也的确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与帝都少女大相径庭的人。以后也别说会一点了,别人还以为你是自谦。原想着送你玩玩的,如此看来,这棋盘,于你无益。”
“一点,本就不多。再说,我如今14岁,也就到了帝都多少天,能一样才怪异。”她似乎顿了顿,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不知何时起了两个肉刺,静默了下,便也开始扒拉起肉刺,一个用力过猛,肉刺是被拔了,一个浑圆的血珠沁了出来,她也不在意,左右看了看,扒拉过对面暮小叔的袖子一擦,也不管暮书墨一下黑了一半的表情,左右端详着自己的手,满意地接着说道,“原也不想一样的。我更喜欢十丈红尘潇洒自由,像厉千星那般的大家闺秀,美则美矣,终究少了几分生机。”
暮书墨气笑了,掏出帕子递过去,什么坏习惯,逮了别人的袖子就擦血迹,过得还真是粗糙,小谭又抽了抽嘴角,他家爷的洁癖呢?
暮书墨递过来的帕子是纯白的,倒也看不出什么奢侈品的味道,暮颜便也接了,接了以后也不擦血了,纯白的帕子擦了血迹洗不掉多丑,于是往兜里一塞,也不下棋了,这玩意儿也就最开始的奢侈程度震撼了她一下,吸引力是一点都没有的。
她只是个俗人,于是,接了刚刚的话题,笑眯眯说道,“小叔想送的话,送我银子更好。”
“啪!”脑门上又被打了。暮颜捂着额头反抗:“小叔,你这样说不过人就打人的习惯可不好!”
“刚拿走我一万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谢锦辰那厮那儿捞了多少钱,整个良渚也就你敢!还有,也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万品楼是谁家的。话说,本大爷去那吃饭,免单不?”
想都不想,拒绝道:“小本经营,概不赊账。”
被她理直气壮地小财迷模样气地说不话来,如今,除了皇家公主,哪个小姐手里有她这么多资产?
她收起了棋子,想来他们俩一起下棋,那是没什么意义的事情。而她自诩为一向不做没意义的事情。很嫌弃地看了看那把扇子,想来她家小叔倒是一直做没意义的事,兴之所至就摇着把破扇子来找她下棋,这事儿怎么看怎么没意义,还不如睡个午觉的好。
她好像越来越喜欢睡觉。在这样暖暖的日色中,晒着太阳眯着眼,如同餍足的猫。如此说来,她的小院里,少了个吊床。
她收好棋子,棋盘,又趴回了石桌,百无聊赖的抠手指玩儿,一边抠,一边说道:“虽然不赊账,但是我给你留了个雅间,你去了掌柜的会带你上去的。在三楼,绝对精致豪华高端大气上档次。”
听着她一连串的修饰语,暮书墨勉为其难的道:“这还差不多。不过……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二叔已经跟你安排好了十日后你去麓山书院学习。你的酒楼怎么办?”
十日啊?想来有点赶……她得多写点方子出来。如是想着,却也没在意,总有办法的,就算去了书院,也能开溜不是?
“嗯,我知道了。”
暮书墨见她昏昏欲睡的模样,便也不多说了,他这个侄女他大约也是了解了,看着有时候呆呆愣愣的,实则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也不需要替她担心。这么想着,站起身拍拍袍子,就朝外走去,道:“我走了,跟厉千川约了游湖。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明天别溜出去,暮云雪回来。”
所以,这才是今天的正题?
她依旧趴着,似有若无的应了声,“哦。……你的棋盘。”
人已经走到差不多小院门口了,也不回头,挥了挥手里的扇子,扬声道:“送你了。我打赌赢来的。还有……麓山书院最有名的医术大佬,叫钱曾。”
暮书墨想着自己侄女文不成武不就、琴棋书画会“一点”的样子,也就只能学点医术了,想来会药膳的人,对药草应该是极其了解的。
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长的,心有七窍,比谁都玲珑,活的潇洒随心,只是该会的什么都不会。
不过……他笑着摇摇头,什么是“该会”的呢?
暮颜却想到了别的。
到现在这种时候,说暮书墨只是个游手好闲温柔乡里的二世祖,她是半分不信的了。皇室心思最为深沉,这个帝国两大战神,安阳王府和将军府。
镇南将军常年驻守边关,连府都不回,而对于安阳王爷,若说皇帝陛下丝毫没有将他监视在眼皮底下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
功高盖主,鸟尽弓藏的事情,历史上还少么?
如今将军府三爷还能够心无城府光明正大地和安阳王府走得那么近,完全不考虑皇帝陛下因此生出来的小心思,不是人傻胆大,就是有恃无恐。
这将军府啊……水很深呢……她感慨了句,不过这跟她也没啥关系,当下将棋盘收了起来,拉着沉施拿了旧被单,就着院子里唯二的两棵树,做起了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