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真敢想!”程太后陡然听见景硕这话,不由拧了拧眉,心中又是股无名之气难以抒发。
怎么是程家当年遭了安国难,一下将程家的气运全带走了不成,女子,女子没个沉稳有魄力的。
男子,男子不知斤两,一事无成下就异想天开了。
“你要怪,就怪为何偏偏晚了景砚那么一年出生,若你早他一年,陛下子嗣艰难下,便是贵妃之子也进得了东宫。”
“差了那么点运气,便多做做努力,景砚刚灭了丰氏,对景氏对景国皆是大功,你想取代,你倒是要有那个本事啊!”
“我告诉你,是景砚占着那个位置便罢了,你安安分分的给我攒功绩,莫想别的,未来还能有一个朝廷重臣的响亮名头。”
“若哪天景砚真有何意外,他没了东宫之位,你想毫无建树下光凭着年长景碌,自认能挣得过郑家与陛下的那一脉血亲,我看咱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程太后自一开始将程素云接进宫,就从没将景硕的前途放在东宫上。
与其让景硕头破血流的争东宫之位,未来努力当一个有实权的重臣,再娶一个程家女,走的路只会更踏实。
而程素云嫁进东宫当太子妃,诞下一个有程家血脉的皇子,未来能继承皇位。
程家至少三代之内,就可以恢复从前元气。
所以,比起郑太后可能想让景碌进东宫的心思,不惜逼景宁外嫁和亲,景砚能一直当太子是程太后乐见其成的事。
只是一切打算都赶不上变化,偏偏半路冒出一个月姜挡路。
程素云不说进东宫艰难,就是未来能进,诞下的孩子也难出头。
东宫太子妃无望,程太后便不敢贸然再让景硕娶程家女。
不久之后,她势必要为景硕重新寻觅一个能对他有助力的妻子。
程贵妃眼见着姑母因儿子生那么大气,她忙讲和:“姑母,您消消气,硕儿毕竟年轻,您是我们的主心骨,您这样说了,他不会不听的,是不是硕儿。”
程太后自嘲:“可不敢当,我这把老骨头早脆了,没几年一撒手,随你们死路活路的折腾去。”
“您别这么说,”程贵妃偷偷拍了拍儿子的后背,想让景硕认个错,景硕不满地紧抿着唇。
“硕儿,说话啊!”程贵妃一直观量着姑母神情,见越来越不好,她再拍了两下,着急催促。
几息后,程太后看着景硕那般模样,也不气了,直接摇头冷笑。
“有这固执的劲头,倒是拿出能固执的本事,别听多了忆曾经,真就活在了过去,”她睨了程贵妃一眼,其针对意思分外明显。
程贵妃察觉到眼神,心虚地垂了垂头。
幼时她爹常跟她说程家的辉煌,说什么她本有机会当皇后,都是大伯殒命在了安国,他们程家才一蹶不振。
后来程贵妃每次跟郑德妃生气,她都爱回宫发泄,同样抱着幼时景硕跟他讲一些程家的曾经。
毕竟她若能当皇后,景硕何愁住不进东宫,哪至于受窝囊气。
当时那些话让姑母听到了,训了她半个多月,没想到姑母这么多年还记着这茬!
景硕发现母妃动静小了,联想皇祖母刚说的话,他就知道方才母妃被含沙射影了。
景硕鼓动嗓子,拱手认错:“皇祖母,您是孙儿唯一的依靠,孙儿哪敢跟您置气,孙儿惦记东宫也是想未来光复程……”
“好了,”程太后已不想多听,阖目进行最后劝告:“真想光复程家,不需你惦记那个位置,现今景国国威大涨,安国必然心生警惕日夜防备,迟早有不死不休的一日。”
“先等杜将军回来你谦虚些拜访,随他好好历练。”
景硕遭到轻看,内心很不满,但眼下他毫无办法,只好拱手:“是!”
程太后不想再看这对母子,摆手遣人:“回去吧。”
待殿内只剩下程素云后,程太后掀掀眼皮瞥了她一眼,看到人呆呆的,她端起一杯茶轻抿一口,冷淡。
“看见你姑母跟表哥的德行了吧,哀家是不指望硕儿去争什么位置。”
“景砚虽不是哀家的嫡亲孙儿,但他是哀家与郑太后的平衡,毁了景砚的太子之位,一旦没有绝对的把握让景硕进东宫,便宜了景碌,程家便再无翻身余地。”
“所以一直以来哀家更看重你往东宫嫁,为你造了这些年遗孤的势,就是蠢一点,你也有那个名分与依仗,但插进来了月姜,一切都可惜了。”
“你日后若能进东宫,莫将孩子教的这么蠢。”
程素云眼中溢出一层水光,声音哽咽:“可侄孙女有机会进吗,进了便也要如姑母一般,要……要安分守已的做妃妾吗?”
程太后唏嘘:“没实力,没脑子,安分守已就是最大的福气,除非月姜是个不能生的,机会迟早轮到你头上,不然……”
她也说不出什么结果了,索性再操心最后几年吧,等她真到踏进棺材里的时候,想操心也操不到了。
程素云听完这些话,坐在原处一声不吭,眼泪哗哗的落下,不知在想什么!
……
程贵妃与景硕出来后,景硕心中积着散不开的憋闷之气,他脚步急促地往前走。
程贵妃生生被儿子落下一大截,她原地呼喊。
“硕儿,你去哪儿?”
景硕连头也没回,挥着手随意道。
“母妃,您先回去,我散完了心自已会回去的。”
好好个日子非闹一场,程贵妃愁叹不已,回头望望永寿殿的门,再看看儿子走的方向,她都不知该怪哪个了。
……
景硕急匆匆埋头走着,走了许久后不知走到了哪里,隐约听到说话声,他沿着蜿蜒的青石板道走上长廊,正看见了斜对面的月姜。
月姜身旁只有两个宫女,两个宦侍,并不见景砚的人影,想来她是在为明日的品鉴会安排事宜。
“太子妃嫂嫂!”
月姜刚从椒房殿出来,在回忆着邀请的请帖人物是谁,毕竟有些都是景国宗亲,不能不认识,谁想听见景硕的声音。
她隐下厌恶,淡淡点头:“二弟。”
月姜就要越过景硕身旁,景硕忽然道:“嫂嫂这就要走了吗,我可是对嫂嫂身上的东西十分感兴趣,前阵子还特地仿配了一副,也不知是不是一样的?”
片刻间,月姜眼前映入一只淡青的小瓶,景硕打开一股异香扑面,但不是她身上的那种,只是瓶一般的催情香。
当然不管是不是一样的,景硕直白至此,是十拿九稳想借题发挥。
月姜不动声色,抬手挥遣身后的人:“二弟的鼻子挺灵,皇子有这本事不太光彩吧!”
“太子妃有这奇香也不甚光彩,嫂嫂不该说说自已到底是什么来历吗?”景硕上扬的眸子微眯,上前两步,如毒蛇吐信。
“或者,我去找皇兄问问,问皇兄娶来的嫂嫂到底是何人?看嫂嫂身后,皇兄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