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姜的话里仿佛受了无边委屈,景砚盯着她泪眼欲滴、嗔怒娇憨的模样,不仅没透着半点狼狈,还使人愈发动容,想要怜悯。
这般模样,让景砚一下想到了刚劫月姜,她伸着一双被麻绳紧绑的手,向自已可怜巴巴爬过来的时候。
那时她也如今日似的,娇憨可怜的模样让人忽略了她的狼狈。
当时景砚顺着月姜的话诓她,也不知是不是自已已经掉进了她的温柔陷阱中。
他伸出手替月姜轻拍后背,嘴上赔罪:“孤晚上酒喝多了,是有些发昏,孤错了,姜儿莫怪。”
“罢了,妾原谅殿下了,”月姜听出景砚声音里有了一丝平常的轻快,不欲揪着不放,给了二人台阶。
她用帕子擦完嘴角酒渍,叶嬷嬷那又送来一份子孙饽饽请他们二人启筷。
“太子,太子妃,用子孙饽饽了。”
这东西月姜拿筷子夹了一个,本就是半生不熟的,没什么好尝。
咬了一口吐出来,眼含羞意地偷瞥了景砚一眼,轻声道:“生。”
景砚看着月姜一切步骤都进行的十分流畅,一点没有徘徊犹豫,他理解和亲公主出嫁便再没有选择。
也知她不是一般宗室女,或许曾经受了什么调教,但真能伪装的如此真实自然吗?
“殿下,”月姜发现景砚又顿住了,还直勾勾地凝着她,眼中审视地意味深深。
她或许今日打扮的甚是秾艳秩丽,跟平常不同,但平常景砚也是正人君子,跟今晚也不同。
他到底是怎么了,变化这么大?
景砚静默着,待月姜的声音喊过来,他立即回神,随即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咬下一半,吐出来道:“生。”
一切礼节皆已完成,叶嬷嬷问二人是此刻梳洗还是如何。
景砚摆手让她们下去:“不用在跟前伺候了,都退下吧。”
叶嬷嬷担心的扫了月姜一眼,一看殿下今晚就喝的不少。
又是洞房花烛夜,本就年轻气盛再有酒醉的加持,若是不知体恤心疼人怎么办。
叶嬷嬷存有顾虑不敢轻易走,青稞也跟身后杵着。
景砚确实有些酒醉昏头,心中还有烦事,不免语重催促:“还不下去!”
今晚景砚太不正常,月姜真要好好探探他到底怎么了,旁人在跟前也碍事,她努着下巴朝门外温声。
“嬷嬷,你带青稞下去吧,我自已能梳洗,殿下我来伺候,若照应不来我再喊人。”
月姜这么说了,叶嬷嬷不放心也要走,便带着青稞一起福礼退下:“是。”
俩人出去后房门就被带上了,景砚弯身坐着,换了一个抚额闭目的姿势,不知是不是在小憩。
屋内陡然进入一种静悄悄的状态,偶尔有烛火火芯爆开的噼啪声。
东宫的屋殿多广,侧殿有温泉池,用来日常沐浴洗漱。
月姜主动打破这一刻凝滞的气氛,抬手扶着景砚的胳膊,欲拉他起来:“殿下,您酒喝的太多了,先去沐浴清爽清爽吧。”
月姜手才搭在景砚小臂上,顷刻间就被他反擒在了掌中,景砚扣着月姜的手死死不放,她不用力挣扎也不疼。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妾是要伺候你沐浴更衣。”
月姜很惶恐,景砚该不会喝醉了酒,有酒疯吧。
“姜儿为何对孤如此体贴?”景砚继续闭着眼,分毫不朝月姜身上看,他怕对上月姜的脸又会被她那双可怜无辜的眼睛迷惑。
月姜不出错又合乎实际道:“自然因为殿下是妾的夫君了。”
“仅是因嫁给孤吗?”景砚声音不知不觉淡了。
只是因为要嫁给这个人,才充的一副体贴样,那嫁给安承焕,今夜她也会对安承焕体贴服侍吧。
豢养的娇媚美人,用来勾引目标对象,让对方臣服于美人的石榴裙下,对美人无所不应。
所有的筹码便是体贴人意的性子,还有勾人摄魂的身子。
自遇月姜来说,她确实如此。
所以之前月姜对他的几番无意撩拨,皆是有心做的无意之举了。
连月姜在东宫主动吃程素云送来的糕点,兴许她都早就发现端倪。
月姜知道光那么说肯定不行,哪里能动人心,她主动凑近景砚,对着他耳边俯去,媚眼如丝嗓音温软:“自然也因……因妾喜欢殿下。”
她说完忙侧开身,背过脸去,端的羞怯害臊不已。
灼热的呼吸扑洒在耳边,很快变成湿漉漉地雾气,景砚的心尖上就像有毛茸茸的爪子一般,忽然被挠了一下。
正舒服,那股挠人的痒意就离开了。
他干渴地吞了吞嗓子,翕动了几下嘴唇,转过眼去看月姜。
眼神幽深晦暗,这会儿又是跟他玩心眼吗?
“殿下,时辰真的不早了,”月姜的手腕在景砚的手掌中转了几下,提醒他时辰。
景砚沉沉呼出口气,他松开月姜的腕子,腾站起身子:“孤酒喝多了,是该沐浴清醒清醒,你今日也累一日了。”
“先让人进来伺候你沐浴更衣吧,孤自已过去沐浴就行,一会儿回来。”
说完丢下月姜出了屋,月姜瞧着景砚快速走出门的模样,愈发不解了。
到底怎么了?
叶嬷嬷和青稞进来的也快,叶嬷嬷检查月姜衣物,还甚是妥帖的穿戴着。
狐疑:“殿下平日很温柔,今晚是怎么了?”
月姜摇摇头。
虽然说景砚自已说会回来,但也不一定了,明明白日里跟她说的那些话很真挚,怎么洞房前就变了。
月姜也不可能招眼的追出去,淡淡道。
“嬷嬷,青稞,先给我更衣沐浴吧。”
……
景砚出了门,并没去沐浴更衣,他只觉得外面的冷风舒爽,走着走着便出了东宫后殿到了前殿。
一路碰见许多宫婢与宦侍,那些人没敢瞧他,可景砚总感受到有无数目光偷偷朝他望来,再望来。
他看不清那些人脸上的神色,只是大婚之夜,抛下新婚妻子出门应该非常奇怪吧。
等到翌日,月姜出门应该也会碰到这些异样的目光,那时藏不在黑暗中,还会传遍整个景宫,月姜的脸面会很难堪。
这样一来今日给他递信的奸细,不就诡计达成了。
景砚想到这里叹了口气,他踉跄两步,扶着柱子醉声道:“孤这是走到哪里了,来人扶孤回去。”
一会儿有宦侍闻声上前,小心扶着景砚往回走。
景砚回去后并未直接回房,先去了温泉池沐浴更衣,待收拾好已经半夜。
站在喜房殿外,他愕然看见原先还亮如白昼的屋内,已经只剩微弱的几盏烛光,周围寂静地可怕。
月姜还真是只跟他逢场作戏,连多等他一会儿都不愿。
叶嬷嬷和青稞守在殿外,见到景砚回来,叶嬷嬷惊讶地迅速上前迎着:“殿下您回来了,老奴去叫太子妃。”
景砚负手径直回房,声音略冷地拒绝她的意思:“不必跟来,孤自已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