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说他的爹,萧战走上来,两个手攥起拳头,捏的格巴格巴的响。
柳云若含笑等着。
见战哥一拳打来,柳云若身子一闪避让开来,还了一拳。
黑白老虎小胖子的眼神儿直溜溜起来。
战哥小王爷的名声,让萧桐也紧盯着,想看看他的功夫。一看之下,有些大失所望。
萧战的拳看似沉重,但去势慢慢悠悠的,上哪里能有力气打到人。再看柳云若呢,回的也是极慢,柳絮般飘。
萧桐小声嘀咕:“过家家吗?”手臂让袁征扯动一下:“咱们也来。”袁征踢出一脚朝天,另一脚稳稳站在雪地里,因为慢,足见功夫,但萧桐好笑:“咱们也过家家?”
“看那边,”袁征使个眼色。
黑白老虎小胖子格格笑着,学着萧战和柳云若也挥拳踢脚。因为打得慢,小胖子们轻易就学得似模似样。
萧桐明白过来,原来是带小弟弟们玩啊。而两边厢的袁律、沈晖、跟的小子们,也慢慢腾腾打起来,雪地里好一出子慢十八拍的大乱斗。
梁山王是指点的人:“智哥,哈哈,这一拳要这样的打,”他比划出来。
萧智看向他,小手让韩彻拍上一下,韩彻高兴的大叫:“我中了的。”
胖队长称呼梁山王姑丈,萧智是梁山王的侄孙。韩彻在王爷眼里可算什么呢?他们现在街道上,风雪大,方便王爷使威风,虎吼一声:“尊卑有序,你小子怎么敢打我孙子?”
经过风雪的吼声大打折扣,韩彻只能隐约明白这话对他而说,眨眨眼,望过来,才不管梁山王是个黑脸儿,自顾自嘻嘻一笑,又和白老虎萧智打起来。
萧衍勇从镇外巡逻一圈儿回来,萧桐见到,急忙把他新得到的钱拿出来:“父亲,小公主给我的,征哥弟弟、律哥弟弟、晖哥弟弟给我的。”
搔搔头:“还有最小的两个弟弟。”
萧衍勇拍拍他,柔声道:“谢过没有。”让他好好收起。
“谢了的。”萧桐很欢喜。因家里给他备的有盘缠,他以为父亲会收走,没有想到全归了自己,小心的重又放好。
萧衍勇再交待他:“尊卑有序,”指指萧智:“人家是小小王爷,可不是小弟弟。”还有小公主:“上路可不许说破。”
萧桐大力的点脑袋,对永乐小公主继续尊敬而远之,对萧智也是一样。这跟当年的韩正经小小年纪时,就对小王爷萧元皓让步有相似之处。
但韩彻对萧智可没这份儿心情。
梁山王不时的吼出来:“小子,别打我侄孙?”韩彻干脆不听。萧智也不理这姑祖父,在他吼的太多时,和韩彻同流合污,扭过身子来,把屁股后面的尾巴摇一摇,表示对姑祖父的不屑一顾。
永乐小公主走出来时,带着小胖子比划拳脚的人停上一停。柳云若嘴快抢到头一份儿赞赏:“哈哈,小凤凰来了。”
永乐小公主小脸儿笑成一团花。
她的雪衣由孔雀毛和各色好看的羽毛绣成,配上金线银钱和珠宝,活脱脱一只吉祥鸟儿落此地。
不是老虎有尾巴,但小手臂把雪衣撑起来挥舞几下,雪地倒映的金光闪闪,万道艳光。
“好呀好呀,姐姐好看。”两个小胖子喝彩最起劲儿。
“我们也来了。”
两队黑熊怪雄纠纠气昂昂。
加福在屋檐下笑弯了腰,叫着四喜姑娘:“快出来看啊。”
萧镇萧银带着一半小小龙是一队,白大帅带着乖宝舅母和另一半小小龙是一队,都是熊皮大衣。由屋里出来的,也把雪帽戴端正,架起肩膀甩动手臂,活脱脱两队山大王。
到场中站住了,两队人马相对而视,白大帅小鼻子里出气:“哼!”
萧镇不甘示弱:“哼哼!”
白大帅翻个白眼儿,就此开始和大弟的再一回争上风:“大弟大弟,我是大姐熊大帅,你服不服?”
“大姐大姐,我是长子熊大帅,你服不服?”
“熊大帅?”龙怀恩复述一遍,对高个如山的梁山王古怪的瞅一眼,笑得弯下腰:“哎哟,我不行了,加喜侄女婿,快扶我一把,熊大帅把我伤到。”
白大帅赶紧地道:“大弟大弟,这是我伤的。”
“大姐大姐,你哪有这本事,分明是长子伤的。”
“那就来比比吧。”
两个人率先抓起一把雪,团一团,打起雪仗来。
袁征袁律和沈晖叫着:“别团太结实,也别扔太低,小心伤到弟弟。”也团一把雪,分别加入熊大帅战团。
萧智、韩彻哈哈大笑着,见事学事,不再踢脚舞拳,也抓一把雪,往对方掷去。
这随便一团的雪球没力度,身上是虎皮衣,也伤不到,玩的不亦乐乎。
“嘭!”
一团雪高而有力的砸中窗户,把房中正在说话的龙书慧母女吓了一跳。
推开窗户,龙书慧笑了:“容姐儿快来瞧,打雪仗呢。”容姐儿也来瞧了一回,对着让加福护在手下面的永乐小公主嫣然:“母亲快看永乐今儿最好看。”
她们坐在炕上,中间的炕桌上摆着几张银票,是龙显邦从城里取回,容姐儿这个月的银子。
看上一回,母女关上窗户重新说话。龙书慧道:“收起来吧,别担心,这个月有你的,你就跟着这个月。下个月打发你回去,你就回去。为了加寿,值得。”
自从在东安郡王的封地上为加寿进言,钟南父女一直在不安之中,钟南做好下圣旨退亲的准备,收到家信没拆以前先伤神半天。钟芳容则梦过好几回太上皇震怒,撵她回京去。
独在小镇上,又冰雪封门,孩子们轮流看小店玩冰雕,个个兴高采烈,对比之下,钟芳容常是黯然神伤。
每个月收到钱,才松上那么一口气,在收下个月的钱以前,重新提起心。
来到小镇以后,自然把这事告诉龙书慧。龙书慧却没有钟南父女的患得患失。
初听到的那天,她就是心静如水:“自蒙执瑜执璞接进京,在京里过上一段福窝般的日子,又许配你父亲,我已知足。有了你,和乾哥小时候玩过一场,你也知足吧。这亲事还在,是太上皇的恩典。这亲事不在,你不缺钱也有容貌,还能许到人家。若说退亲名声丢了,为的是加寿,这就是你的荣耀名声。为娘娘,粉身碎骨也应当。”
这样的话,极大的安抚钟南。南哥回想下他的前程出自袁家,为加寿不管什么结局都应当。收起他的担心。
钟芳容在情恋里,没法子走出来。得一个月的钱,过了一坎那般。
按母亲说的,把钱收起来,母女坐着继续说话。房门让人打响,太子在外面笑道:“我进来了?容姐姐,出来打雪仗去。”
龙书慧满面笑容起身,见太子笑吟吟,和昨天一样,和刚来的那天也一样。
龙书慧暗暗笑女儿白担心,太子心里有你,这亲怎么会退?
虽说长辈当家,但太上皇是隔一代的长辈,就算他有指责,也不会越过亲生父母皇帝和皇后去吧。
芳容这事为的是加寿,加寿怎么会不照拂呢?
打发女儿和太子去了,龙书慧往厨房帮忙。雪中,传来太子嗓音:“你是怎么了?这几个月里越发的瘦,人也显得憔悴。就是水土不服也应该好了。再说咱们走了多少地方,没有一处水土不服,这是岳母的老家,你不应该水土不服才是。”
龙书慧莞尔,当局者迷这话果然不假。
厨房里,有邵氏、有张氏,还有陈留郡王妃和安白氏。
见龙书慧过来,邵氏笑道:“说了你不用来,多和芳容说说话。”
常年的劳作,邵氏和张氏这两位老人看上去依然是好精神,说话中气声也足。
龙书慧取围裙穿上,回道:“她玩去了。”想了起来:“二位祖母怎么不去街上瞧瞧,智哥是个白老虎,彻哥是个黑老虎。”
智哥的外曾外祖母邵氏,彻哥的曾外祖母张氏笑得合不拢嘴:“看过了,虎头虎脑的,再穿上那衣裳,再配也不过。”
一笼屉馒头好了,邵氏和张氏指挥着这里的下人收拾,半中间,邵氏在热气里回身:“这宝珠啊,她办下这些好事儿,她倒办下这么多……”
半截子话的意思,张氏知道,张氏接上:“没有侯爷和宝珠,好孩子可嫁不成小王爷,生不下智哥这好孩子。”
“正经也生不了彻哥这好孩子。”
到此,算结束,邵氏和张氏专心干起活来。陈留郡王抿唇一笑,龙书慧抿唇一笑,安白氏也跟着笑了。
脑海里出现的一定都有忠毅侯夫人。
这一天萧智、韩彻很得意,他们晃了好些回尾巴,大部分给了梁山王,又逗得太上皇和镇南王大笑,感觉办下天大得意的事情。
……
二月里,天气骤然转暖。虽忽冷忽热,但厚衣裳可以换下来。安书兰再一次恋恋不舍的脱去她的熊皮雪衣,叠的整整齐齐,自己双手捧好,出门儿,准备送往陈留郡王妃处。
她和白大帅最好,但加福萧战要和女儿亲香,在袁家小镇上,安家自己一个小院子。
出院门就是街道,陈留郡王妃往她旧日的闺房,袁家小店的后院子里。正走着,见镇口儿一骑快马过来,认得是龙家的一位叔伯,安书兰站到一旁半垂首,先堆上满面笑容。
“八伯父好。”
来的是辅国公龙怀城。
龙怀城勒住马笑:“是书兰啊,你哪里去?”
“我去见姑母。”
“那你去吧。”龙怀城说过,打马在太上皇院门外停下。
安书兰把衣裳送给郡王妃,并不就走,帮着她把各人送来的雪衣整理着,太上皇打发人来请郡王妃:“京里有人来,太上皇让都过去。”
安书兰不是很明白,京里来人做什么?陈留郡王妃说声:“这么快就到了?”让安书兰放下东西随她一起。
刚出袁家小店的门,见几个人打马过来,为首的人见到郡王妃,面容动上一动,下马来神色有几分痴痴。
项城郡王望着这个想了一生的女子,再次见到她,内心还是有希翼。都已老了,还希翼什么呢?真的让项城郡王说,他也说不出来。
只有一声问候拿得出手:“郡王妃好吗?”
陈留郡王妃面色严肃:“好。”
项城郡王还想说什么,化为一声噎在嗓子眼里的叹息,牵着马走开。
不想和他一同进太上皇的院门,陈留郡王妃对安书兰道:“站会儿,让郡王先进。”
站这么几步的空儿,镇口泼风般的马蹄声夹着车轮声过来,因认得,陈留郡王妃露出笑容。
为首的人见到她也笑了,下马行礼:“见过郡王妃。”是个公鸭嗓子。
“林公公你也好,我正想着不知哪位前来,说不好是个熟人儿呢。”陈留郡王妃往前,亲手扶起。
这位林公公不是别人,是执瑜执璞从军那年,袁太后命往山西请回的那位。
他忠心的执拗,执瑜把执璞把哄骗回京,他却不肯回来,说太后命接两个,有一个不回京,他就不肯回京。陪伴执瑜在山西一场,又往水军,直到执瑜回京,林公公才往太后面前交差。
加寿赏识他,郡王妃也另眼相看。
这一回侍候太子入藏,加寿命他侍候。
郡王妃让他见安书兰:“这是乖宝媳妇。”又对安书兰郑重地道:“这是老太后在世时,面前侍候的人儿。”
林公公大喜:“这是您抬举我,我得见个礼儿。”安书兰琢磨着姑母的话,还了礼。又为他侍候过先太后,对他谢过。
后面马车里,又下来几个人,郡王妃更要笑:“梅女官,却是你来了。”
梅女官笑道:“太子妃入藏,娘娘说大意不得,我偏了娘娘青眼,我的运道不错。”
打量车,见不可能里面坐着柳太后,郡王妃带着他们见太上皇。
太上皇的院子是全镇最大的一个,但全进去,站都挤的慌。镇南王、
陈留郡王等人都站在外面。
江左郡王萧德宝纳闷,问葛通:“父亲,王爷素来不待见项城郡王,怎么会让他陪伴太上皇和太子入藏?”
葛通猜到原因,不由的鄙夷:“你去问他,他应该会说出来。”
宝倌真的挤到梁山王身边:“入藏有项城郡王吗?”
梁山王得意的回:“免得你们父子常在太上皇面前谈天说地,独一份儿似的。分宠的来了。”
宝倌气结:“您倒还真肯明说。”
梁山王晃晃大脑袋,把下巴抬的高高的。
看这架势,宝倌应该给几句听听,打下王爷的一部分气焰。但房中突兀而来的痛哭声,把宝倌的话压下去。
钟芳容伏地叩头大哭不止。
钟南也是叩头不停:“多谢太上皇恩典。”又有人去寻龙书慧来谢恩。
太上皇淡淡:“要常思恪守才好,少胡言乱语,多贤惠之言。”
这话只有他们三个人听得懂,就是太子也以为是太上皇一般的训诫。
太上皇抬抬手:“下去吧,我这里还等着说别的话呢。”
梅女官扶走钟芳容,钟南也有人扶起来。
钟家父女的担心到此无影无踪,以后常在心中的只能是他们身受照顾,多多的受到照顾吧。
以太子妃身份入藏,和当年的加寿一样,除去莫大的荣耀以外,这门亲事也不再更改。
当天,孩子们开始学藏话。又过几天,太上皇一行离开袁家小镇,去和京中派出来的礼部官员会合。
辅国公随行、龙二、龙三随行,余下的兄弟们除龙七外留守军中,龙七在家中守灵。
姜姨娘终于满足心愿,在小十公子龙怀恩还在山西的时候去世。小龙以“代父亲”的名义主持,是姜姨娘的另一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