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草忍着痛意,捡起甩在地上的盆子,缓缓地站起来,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直接绕过她走进了堂屋。
只是心里的隐痛却怎么都平息不了,这个姐姐对她没有半丝姐妹亲情,刚来的时候,她为了更好地活下去,也试图亲近这个姐姐,只是这个姐姐根本不给她机会。
章宝珠却被这淡淡的目光看的心头一跳,像是大冬天的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待她回过神来,早已不见了那个身影,恨恨的跺跺脚,冲着堂屋骂了几句脏话,愤愤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章小草麻利的和好了粗面,用擀面杖擀成了一个个成人巴掌大小的面饼,收拾完这些,将章奶奶给的芹菜洗净,又从大酱坛子里舀出一小碗酱,就开始生火做饭。
灶上有两口大锅,靠着灶口是用来炒菜煎饼子的,里面那口锅熬粥。
章小草上了小半锅水,将糙米下到了锅里,盖上锅盖,就开始煎饼子,待所有的饼子煎好了,直接就着油锅将芹菜切了清炒了。
饭做好了,她也没有闲着,走到院子里将鸡放了出来,全部轰到了外面让它们自己找食儿去了,从墙角下拿起比她还长的大扫把,将院子里扫了个干干净净,又拿了剁猪草的刀,将昨天割得猪草切得碎碎的,加了米糠和水搅和均匀后,倒进了猪槽里,两只早已经饿了的大猪哗啦啦的吃得十分欢快。
章小草见状,笑了笑,转身到灶屋洗手,一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她也没做理会,家里没有药膏可以擦,也不会有人愿意给她钱,让她去村子里的李大夫那里拿药,来到这里半年,也不是没受过伤,倒也不曾感染发炎。
刚出了灶屋,就听见屋子里传来小孩子细细的叫喊声,章小草看了对面章宝珠的屋子一眼,见房门都没开,只好自己进去,推开了那间房门。
“小姑姑!”
一个稚嫩的童音怯怯的响起。
章小草看着炕上那个小小的身影,心里微微一软,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壮壮醒了?来,小姑姑给你穿衣服!”
小壮壮见小姑姑对他笑,也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让他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一下子变的生动起来。
小壮壮是章家长子章宝金的现在唯一的儿子,只因为早产,家里又没有条件给他好生调理,一直体弱多病,虽然已经六岁了,可看起来只有四岁左右的样子,远远比不上和他同年的小叔叔章小宝。
章小草很快就给他穿好了衣裳,并将他小心的抱了出来,拿了一张小椅子,让他坐好,又端了清水给他洗了脸。
精神不少的小壮壮腼腆的看着正给他细心擦手的小姑姑,懂事的说道:“谢谢小姑姑!”
章小草摸摸他的头,冲他笑了笑。
还没等她将脏水倒掉,就听见主屋里传来一阵叫骂声。
“章小草,你死到哪里去了,还不滚进来给我穿衣服!”
声音的主人正是章小草的弟弟,同样六岁的章小宝。
章小草将帕子扔在盆子里,嘱咐小壮壮几句,就去了主屋,刚打开门,就见一个东西迎着脑门飞来,下意识的偏过头,只听咚的一声摔在了门上,却是一个枕头。
“还在那里站着等死啊!”
章小宝一脸怒容的瞪着她,将自己的衣服劈头扔了过去。
章小草不在意的接过,根本就没有跟他废话的打算,只默默地给他穿衣裳。
章小宝本不想老老实实的任她穿,刚要乱动,却被一双乌黑的眼睛那么淡淡一扫,心里顿时发寒,再也不敢乱动了。
他可没有忘记之前他故意折腾这个死丫头,她就是这样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最后差点被她一把掐死!
章小草什么也没说,垂眸给他套好鞋子,站起身径直出了房门……
章小草正在院子里搓着衣裳,听到院子外面传来熟悉的说话声,连忙起身打了一盆干净的水放在院子里的石头上,方便从地里回来的人洗。
院门被打开,率先进门的是一个年约四十,身材微胖的中年妇人,身上穿着一身粗布旧衣,下着一条粗布裙,面色微黑,背上正背着满满一筐玉米棒子,此人正是章小草的母亲赵氏。
紧接着进来的是个年约二十,身量不高,体格不算健壮的男子,肤色倒是白净,一双眼睛却不安分的乱转着,给人流里流气的感觉,身上同样背着玉米棒子,却只有半框,这人便是章家第二子章宝银。
后面依次进来的章家的一家之主章大山,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二十多岁的章家长子章宝金,跟在他后面的是他的媳妇刘氏。
几个人将大框里的玉米棒子放下来倒在地上晾着,纷纷过来洗手洗脸。
章宝银率先冲过来,飞快的擦了一把脸,将帕子扔到盆子里,就把小壮壮从椅子上赶下来,自己一屁股坐上,口中一边嚷嚷,一边对母亲赵氏道:“娘,掰了一早上的玉米可真是累死我了,吃了饭我就先躺趟,下午再去!”
赵氏一边擦脸,一边看着宝贝儿子笑骂道:“你就是犯懒,现在趁着天气好,早些把玉米收回来,不然等下了雨就不好办了,等玉米收回来了,你想怎么玩都随你!”
章宝银还想再磨一磨,就见章小草正从灶屋端了饭菜进了堂屋,一阵菜香传来,顿时来了精神,也顾不得其他,飞快的冲进了堂屋,一手抓着饼,一手拿着筷子飞快的夹菜往嘴里塞,像是三天三夜没吃过饭似的。
这时,章宝珠从房间里出来,看着吃相难看的二哥皱皱眉不满道:“二哥,看你这饿死鬼投胎的吃相,谁还吃得下去啊!”
章宝珠平日和这个二哥很不对付,这个二哥读书比不上大弟,种地比不上大哥,都二十了连媳妇都娶不上,简直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偏偏娘亲对他像个宝贝疙瘩似的,还常常给他银钱让他在外面胡混,这还不如将银钱给她使,多买点好布做衣裳也比他扔在水里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