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眉张了好几次嘴,硬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步长北冷冷看着她,冷冷说:“偷的?抢的?骗的?总不是你自已赚的吧?”
就算京城已经是最繁华的地方,一个没有一技之长的女孩子想要赚那么多钱,也没有那么容易。
何眉在昨天和今天的遭遇中,已经认识到了一点。
那就是,叶闻是叶闻,锦衣卫是锦衣卫。
对叶闻,她有无数种办法,无数种解释,叶闻是会相信她的。
但是对锦衣卫不行,别说是步长北,就算是崔笑一个姑娘,也很难对付。
一时间,她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
崔笑昨天的话,一句一句的在她脑子里重复。
崔笑说。
你非常想让我们相信你,可是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
每次都等逼不得已了,再说出一句真话。
这样的情况下,你让人怎么相信你呢?让人怎么帮你呢?
谎言是换不来信任的,怕只怕等你终于想说真话了,那时候,已经没有人相信你了。
大厅里,弥漫着一种压死人的沉静。
步长北不开口,其他人自然也都不开口,都等着何眉,看她最终能说出什么来。
何眉在长时间的沉默后,终于说:“这些钱,都是何虎给我的。”
这句话一点都不新鲜。
众人都有些失望,也有些遗憾。
将一切责任都推在死人身上,不就是看他已经不能说话,不能反对了吗?
何眉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步长北道:“何虎不是找你要钱吗?为何又会给你钱?而且,他只是一个混混而已,自已也是有一顿没一顿,哪里来的钱给你?”
何眉又沉默了一下,说:“何虎,有赚钱的手段。”
“什么手段?”
“我也不知道。”何眉缓缓摇头:“我只知道,他之前跟着一个老大,挺能赚钱的。偶尔来看我,会给我几两银子。”
京城里,但凡能称的上老大的人,步长北都认识。
步长北道:“他为什么给你银子,是因为你们之间的兄妹情吗?”
“是。”何眉道:“我们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我爹娘待他不薄。”
“可是你爹娘在世的时候,他从未回来过。”
“但送过钱。”何眉道:“逢年过节的时候,我家都会在门口窗台上,发现一些碎银子。不多,有时候两三两,有时候三五两,但总是有。我和爹娘思来想去,也没有旁人,只有何虎。”
步长北道:“那你们不好奇,没找他问过吗?”
“找过,但是何虎不好找,他常年在京城里混日子,居无定所。”何眉道:“很难找到他,而且他也不承认,说我们是不是想钱想疯了。我爹娘私下说,他大概是因为现在的身份,是个混混,肯定有仇人,所以害怕连累我们。”
何眉的意思,何虎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虽然走错了路,但至少在开始的时候,不是坏人。
可惜,何眉的父母,过世的太早。
何眉说:“我爹娘过世后,他就不一样了。”
“如何不一样?”步长北道:“他不是依然给你钱?”
“是给我钱。”何眉的眼睛顿时就红了:“可那不是白给的。”
叶宛竖起了耳朵。
总觉得何眉下面要说的话,跟叶闻有关系。
果然,何眉说:“爹娘死后,何虎有一天找到了我。他说,想要跟我一起赚钱。”
“怎么赚?”
“就……赚男人的钱。”何眉道:“他说我长的漂亮,只要打扮打扮,就能迷倒不少男人。”
众人都明白了。
仙人跳呗。
这种事情他们谁没见过,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见怪不怪了,甚至没有资格出现在锦衣卫的大堂里。
何眉道:“我开始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他逼我,打我,还带着他兄弟来找我,说我若是愿意,就演演戏,大家一起分钱。若是不愿意,就……就要把我糟蹋了,让我走投无路,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步长北道:“为何不报官?”
“我不敢。”何眉道:“他们会打我。就算报官,把他们抓了,也不是死罪,等他们出来,我就没命了。”
威胁恐吓,虽然老套,但确实无解。
只是威胁恐吓,官府就算插手,也不可能判的太重。一般就是罚银,打板子,收监一段时间,也就放出去了。
叶宛在屏风后面,听的一肚子火气。
不用说了,叶闻就是其中一个。
果然,一腔痴情都喂了狗。
但是何眉也可怜,若真像她说的那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真的是走投无路。
步长北点点头:“这种事情,你做了多久?”
“倒也没有多久,不过两年多。”何眉道:“何虎这一点没有骗我,虽然他们让我去骗男人,但不用费什么力气。”
何虎他们的仙人跳,比较含蓄。
他并不让何眉去引诱男人,等生米煮成熟饭之后,捉奸要挟之类。
何虎说,何眉是她妹妹,想替妹妹找个人家。没成亲的也行,做妻子。成亲的也行,做外室。
不挑,只要这个男人条件不错,看起来有钱,就可以。
男人肯定不能凭空掏钱,何虎便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何眉出来,和男人吃吃饭,说说话,稍微建立一下感情。
然后,收钱。先收一部分,比如说好聘礼一千两,先收个五百两。
收完钱之后,何虎开始找各种理由,要退婚。
退婚不退钱,这放在一般人身上,那不容易。
但是放在一群混混身上,就容易多了。
何虎找的都是有点钱,不在乎这三瓜两枣。有点身份,不愿意闹的满城风雨。
他们不会为了这点钱,跟何虎鱼死网破。
这钱,就一笔一笔的赚来了。而且,似乎也没付出什么代价。
众人听完,觉得何虎也是个人才。
步长北问:“叶闻,就是你们选定的其中一个?”
“是,但也不是?”何眉道:“这段时间,何虎不太正常。”
“如何不正常?”
“他说,他不想干了。”何眉道:“这是最后一票,这一票干完之后,他就要离开京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