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琅琊谷出来之后,殷玉衡和自家大哥又过了一段悠闲日子。
虽然和傲苍完全没有契合度,但御兽师一样可以通过其他方法增加修为。殷玉衡便在大哥的指导下学习如何精进御兽诀。
初期的御兽决其实和其他门派炼气入门法诀也没有什么不同,都是调动人体中的灵气。之后便是如何和低阶灵兽交流,如何控制与其的灵力沟通。这些殷玉衡都完全用不上,傲苍和他完全没有交流障碍,但灵力沟通却是完全没有,因为他们契合度为零。
殷天枢虽然知道这样的情况,但也只能把这些知识都按部就班地教给殷玉衡。他还抱着一丝希望,也许以后和这位小祖宗的关系处好了,对方也许会主动解除和小弟的献祭契约。
只是他根本没想到傲苍和殷玉衡之间签订的其实是主仆契约,傲苍根本没法单方面解除契约。
至于御兽师契约之后应该根据契约伙伴的体质,挑选属性功法,就更不是殷玉衡能修炼的了。因为他也根本不知道傲苍是哪个属性的灵兽,所以只好继续修炼御兽决。
傲苍自琅琊谷出来后,便吞了一株罡玉莲子,在殷玉衡脖间陷入了调息状态,到让殷玉衡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和大哥相依为命的岁月。
只是每日都有人来到亢宿苑找大哥,虽然大多数都被大哥的毒舌讽刺走了,但依旧有百折不挠的主存在。殷少微有时候也会过来蹭顿饭,或者带点什么好吃的过来,他很聪明,知道什么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所以倒是让殷天枢可以容忍他暂时在亢宿苑偶尔出没。
这一日晚上,殷玉衡刚送走殷少微,刚要关上苑门,便看到大哥从外面回来,不禁好奇地驻足。因为大哥和他一样非常的宅,况且就算有人邀约,大哥也是丝毫不给面子地驳斥回去。殷玉衡在苑门口灯笼的映照下,看到殷天枢的脸色凝重,也没莽撞地直接就在这里问,而是在大哥进了院落后,紧闭了苑门,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回到屋里。
殷天枢坐在桌边,圆桌上还摆着一些吃食,还有两副已经用过的碗筷,便知道刚刚殷少微来过。他很准确地坐在了殷玉衡之前的座位上,毫不嫌弃地拿起后者的茶杯喝了一口凉茶润喉。
“大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殷玉衡按捺不住道。
殷天枢深深地看着自家弟弟,唇边勾勒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淡淡道:“白藏陆家出事了,你要不要回去替你娘亲看看?”
殷玉衡闻言一怔,白藏陆家,这四个字听起来有些耳熟,他仔细再想了一下,才回忆起这是他母亲的娘家。殷玉衡也坐了下来,追问道:“出事?出什么事了?”他对白藏陆家完全没有印象,但好歹也是他姥姥家,若是有什么意外,娘亲肯定也受不了。
“据说被人灭了满门。”殷天枢把玩着已经空了的茶杯,看着自家小弟震惊的神色,缓缓建议道:“传言做不了准,若是冒然就告诉你娘亲,恐怕会惹她横生心结。再说那帮老家伙也不会放她出来。我今日亲去长老会恳求,也没得到半分情面。”
殷玉衡这才知道殷天枢今日为何这么晚才回来,他大哥现在是众多势力哄抢的香馍馍,但他也不想为了救娘亲出来,而让大哥有何委屈。两个人都是他挚爱的亲人,谁都不能舍弃,没道理还有亲近疏远之分,为了其中一个人而委屈另外一个。
殷玉衡想了想,觉得自己呆在琅琊岛,恐怕也是拖了大哥的后腿,便点了点头道:“好,我去一趟白藏陆家。”说罢,抬手给自家大哥空了的茶杯里倒满茶水。
殷天枢心中松了口气,白藏陆家的事情可不是他瞎编出来的,但消息传到琅琊岛,恐怕也是事情过去有段时间了,不会有太大的危险,绝对是一个支开殷玉衡离开琅琊岛的好借口。殷天枢一点都不担心才十岁的孩子一个人单独上路会有多危险。
会有危险吗?还有谁能危险过自家小弟脖子上睡觉的那个小祖宗?
殷天枢自从听说了小弟在琅琊谷的经历,再在最后两日亲身体会,彻底信服了这个贴身保镖到底有多好用。琅琊谷那么凶险的地方都如此,那么出去溜达一圈肯定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想归想,殷天枢还是有些不放心,那傲苍看着就有些缺心眼,否则也不会被殷家的祖宗封在大阵中那么多年了。那个殷少微看起来倒是机灵,但殷天枢想到对方那羸弱的小身板和弱小的碧萤灵虫,心想还是别给自家小弟多带个包袱了。
低头看到茶杯中倒映着自己的脸,在水面上不断波动的繁复赤色兽纹,殷天枢眯了眯双目。
殷玉衡还坐在那里等着殷天枢接下去的交代,却被一把拉住了手腕,把他往内间带去。
他们兄弟俩在亢宿苑都有专门的静修室,殷玉衡跟着自家大哥走进属于他的那一间。静修室并不大,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地上的两个旧蒲团,殷玉衡挑了一个,和殷天枢两人相对盘膝而坐。
殷玉衡面露疑问地看着殷天枢,却见后者身上泛起一阵红芒,身形倏然变小,衣物簌簌而落。再一眨眼,红芒便已然消散,一只棕褐色的小狐狸翘着两条大尾巴,坐在一堆衣服中间,呆萌地歪着头看着他。殷玉衡的手立刻就痒了,好像捧在怀里揉捏啊!但不行!那是大哥!
殷玉衡伸到半空中的手僵在了原地,而那只小狐狸却迎上了前,一口咬住了他的食指指尖。
食指指尖又名商阳,是修炼的重穴,殷玉衡只觉得一痛,便感觉到识海内亮起了一种复杂的图形阵法,倒是和之前傲苍在他识海内用过的差不多,只是颜色有区别。
这是在做什么?殷玉衡来不及多想,神识便完全沉入了识海。
殷天枢在做什么?他其实是想在自家小弟离开之前,和他签订契约。
是的,几乎所有御兽师都以为每个御兽师只能拥有一个契约灵兽,即使想要更换,也必须是解除契约或者契约灵兽死亡的情况下。
这都是御兽师一脉口口相传下来的铁律。
但在殷天枢的娘亲封印其灵兽血脉之时,也同时在他的识海内打下了一记灵兽传承,这是有别于御兽师一脉的记载。
御兽师为何称之为御兽,关键就在那个“御”字身上,在天下大陆还未分成四季之时,灵气充足,修炼者成大道要比现今容易万倍。御兽师在契约灵兽之时,自是多数契约仆兽,只有对待高阶灵兽时,为了更好的与其合作,才会签订伴生契约。
而且更重要的是,御兽师事实上可以不止签订一个契约灵兽。
当然,这也是和兽纹的是否繁复有关,资质太低的御兽师,签订一个灵兽都困难,更遑论再签订一个了。
殷天枢在得知自家小弟被傲苍抢先契约了之后,也没有动过这个念头。毕竟他也是有尊严的人,在正常情况下,即使是自家小弟,也不会让他破例低头。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他的身世比他想象得早暴露,把小弟支开琅琊岛是必须的,否则殷天玑撕破脸抓住了小弟这个弱点,他肯定会难以抉择。
不想让自己后悔,就不要让最危险的局面发生。
殷天枢知道殷天玑在想什么,若是他回去询问殷文昌,恐怕就会知道他是九尾灵狐。那么正巧,殷天玑缺少伴生灵兽。
说不得,最终他就会被逼着和殷天玑契约,这个发展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但这整个琅琊岛,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入得他眼。所以殷天枢下定决心,咬牙决定和自家小弟结成契约。
并且是主仆契约。
殷天枢以为傲苍与殷玉衡签订的是献祭契约,那么他虽然也可以和其签订伴生契约,但傲苍的元神何其傲然,估计也不会甘心自家的禁脔还会有外人分享。伴生契约虽然看似平等,但在某些时刻可以进行灵力共享,这种情况自然不会是傲苍希望看到的。
所以殷天枢只能选择主仆契约,至于上古传说的那种同生同死的真正平等血契,他更是不敢随意签订。
呸!若是小弟没被那傲苍染指,他又何必如此忍气吞声?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殷天枢越想越是憋气,但情势所逼,正巧也赶上了傲苍因为需要消化罡玉莲子里的天地灵气陷入休眠状态,所以再三挣扎之下,也只能出此下策。
深吸一口气,排除了心中的万般杂念,殷天枢化为的小狐狸闭上了那双棕红色的眼瞳,在识海中控制着契约图阵的形成。
“叮……”契约图阵在最后一笔即将要完成的时候,却发出一声响,拒绝收缩成型。
咦?居然排斥主仆契约?
殷天枢迷惑,因为主仆契约是对御兽师最有利的一个契约,若是灵兽主动发出契约邀请,御兽师若不是坚决抗拒,是绝对不会契约不成的。殷天枢笃定自家小弟是不会提防于他的,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这其实就是因为傲苍已经先于他和殷玉衡签订了主仆契约,才会如此。青龙是多么骄傲霸气的一个种族,一旦和某人签订了契约,自然会完全排他性,但这种排他性也仅限于同一层面的契约。就是说殷玉衡以后不能再与其他灵兽签订主仆契约,但献祭契约和伴生契约都是可以签订的。
当然,这也要看傲苍肯不肯让。
但这时候的傲苍,却在休眠状态中,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完全毫无所知。在他看来,这臭小子连他这种级别都只能签订主仆契约,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灵兽再爬到他头顶上了!
可他漏算了一个人。
殷天枢又不死心地试了几次,主仆契约的最后一笔总是画不上去。一想到若是不能和小弟契约,就只能捏着鼻子和殷天玑那家伙纠缠一辈子了,殷天枢就觉得浑身都恶心。束手无策之下,殷天枢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识海内浮起的契约图阵,已经改成了伴生契约的图案。
殷玉衡完全没有拒绝这个阵法的形成,殷天枢也没料到这回居然如此顺利,只看双方接触的识海内光芒大作,竟是契约完成的迹象!
这下殷天枢也没想到为何主仆契约不能签订,对他有利的伴生契约反而如此简单。但这已经是最好的一个结果了,他也没有多想。
殷玉衡体会着身体内涌入的新力量,这是和傲苍签订契约时完全没有经历过的,毕竟他和傲苍的契合度为零。大哥的属性应该是火,这股全新的力量蔓延至他全身的每一寸经脉,并不难熬,就像是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浸入了一股灼热的温泉之中,既舒服又有些痛楚,就像是重新被锻造了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人拉扯着,殷玉衡这才睁开了双目。发现已经恢复了人形的殷天枢随意地披了件外袍,从他的角度还能看得到赤裸的胸膛,可见大哥是一恢复人形就迫不及待地在脱他的衣服。
殷玉衡知道大哥的意思,便配合地转过身,任凭对方撕扯开衣服,也关心地问道:“怎么样?”
殷天枢眯着眼睛,看着自家小弟背后的兽纹,满意地露出笑容。
原本蓝色的兽纹现在已经全然变成了紫色,颜色浑然天成,就像是本来就是这个颜色一般,表示着他们两人的契合度是前所未有的百分之百。当然这也是凑巧了,若不是殷天枢走投无路,毫无保留地孤注一掷,若不是殷玉衡对其全心全意的信任,也不会有如此好的效果,顶多也就是八九之数。
只是,在这紫色兽纹的外围,那一圈壁垒分明的银色实在是碍眼无比。
殷天枢的眼瞳闪过一抹杀意。
没有听到殷天枢的回答,殷玉衡正要追问,却听到一个暴怒的声音突然吼道:“你们!究竟背着我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