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宗有令，殷玉衡不得不从。好在傲苍只是去看热闹，并不是要求他不切实际的狼口夺食，这也让殷玉衡放松了许多。
矮着身子慢慢地凑了过去，殷玉衡发现那三人一狼正各自分开，站在水潭的四个方向。这倒是有利于他旁观，殷玉衡几乎没思考，就选了殷少微那个看起来最弱的方向靠近。
此时一弯明月已经爬上了天穹，直接映照在了水潭上方，在水潭宁静的水面上，荡漾着银白色的皎洁月牙。殷玉衡也借着月光把那三人一狼也好好打量了一番。
他的堂伯父殷天府是一个魁梧的大汉，肌肉贲张，连身上穿着的青色布衣都遮盖不住，而他的儿子殷明堂也和他极为相似，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就长得很高壮，但脸容上还能看得出是稚气十足。那匹北印冰狼的身躯也很庞大，足足有寻常野狼的三倍有余，它的狼头上有枚印记，又是冰属性的灵兽，所以被称之为北印冰狼。按理说它应该是对环境最警觉敏感的灵兽，但也许是期待已久的美食当前，让它完全察觉不出这里还有外人靠近，那硕大的狼头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水潭，就好像下一秒寒龙锦鲤就能跳将出来，让它可以一口叼住。
至于背对着他的少年，殷玉衡看不到容貌，但从背影来看，应该年纪也就在十二三岁左右。
观察完这三人一狼，殷玉衡也对这个堂伯父的实力更为看重了。在这争夺家主的风浪尖上，居然一个人就敢带两个孩子来琅琊谷历练，可见他对自身和北印冰狼的实力是非常自信的。
不过也有可能这堂伯父的目标就是寒龙锦鲤，只要北印冰狼的实力提高上去，那么也就不怕什么明枪暗箭了。殷玉衡又瞄了瞄缠鳞瑶草的地方，发现那株灵草长在极为隐蔽的地方，在这样阴暗的环境下，若不是有心探查，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
殷玉衡在这边胡思乱想，那边水潭旁的情况已经有了变化。
只见殷天府双手聚集起了灵力，一双巨掌在黑夜中竟然泛起了白色的光芒，这是冰系功法运行的标志。
本来御兽师就不用像普通修道者那样修炼法诀，只需要共享一下伴生灵兽的法术技能便可以。北印冰狼是冰系灵兽，殷天府自然施展的也是冰系法术。
当双手上的白色光芒亮到了极致之时，殷天府矮身便把双手插进了水潭之上。
水面上噼噼啪啪的声响传来，殷天府双手接触到的水面立刻开始结冰，并且冰层也不断地向外扩展。这个水潭并不算大，但也足有亢宿苑的院落大小了。却在不出十息的时间，整个水潭表面完全地被厚厚的冰层牢牢地冰封住了。
殷玉衡看得目瞪口呆，这招真的是好牛叉，那水潭的冰面上还冒着丝丝白气，水潭周边的草木都被这寒气挂上了银霜，在皎洁的月光下宛若仙境。
这是在干什么？把整个水潭冰冻了？那在里面的寒龙锦鲤也直接冻成了冰棍？
“啧，没那么夸张啦！这家伙也就只能把水潭表面结冰而已，这水潭很深的。”傲苍伸着脖子看热闹，倒是有些嫌弃殷玉衡选的地方视野不够好。
殷玉衡没再发表意见，他倒是觉得幸亏靠得并不太近，他在这里都能感觉到凉气逼人了，若是再往前一点，恐怕要冻出毛病来。
那匹北印冰狼施施然地走上了厚实的冰面，左前爪看似轻描淡写地在冰层上一按，便现出一个人头大小的冰洞。
“嘿，不会是要用狼尾巴钓鱼吧？”傲苍这下也忍不住吐槽了，这招说不定还真管用。毕竟灵兽之间无关物种，纯以灵力强大论高低，在寒龙锦鲤看来，这北印冰狼也算是送上门的美食。
不过北印冰狼看上去并没有拿自己尾巴奉献的精神，敲出来一个洞后，就跑回了岸边。这时殷天府转过头来看向殷少微，和颜悦色地说道：“少微，就看你的了！”
殷玉衡一愣，这时夜色正深，所以他清晰地看得到在殷少微的头发上，飞出了一只莹绿色的小虫。之前并没有注意到，一直以为那抹绿色是发箍上的一颗翡翠罢了。
“不会吧……他的伴生灵兽……是一只萤火虫？”殷玉衡悄声惊叹道，同时忍不住瞄了瞄他脖子上的小银蛇。那只萤火虫好像看上去要比他这条假冒的银鳞蛇还要弱的样子。
“嘶，你可不要小看这只小虫。”傲苍的神色却变了，那双银色的眼瞳居然透出来一丝红色，“那只虫子是碧萤，而且是只母虫。”
“碧萤？”殷玉衡一惊，他对灵草不熟悉，但对灵兽倒是有些见识的。傲苍不说还好，这一提殷玉衡也想起来了。碧萤，是一种类似于萤火虫的灵虫，在夜晚发光，可以在特定的时间散发出一种让灵兽无法抵抗的味道，尤其以母虫为最。
可以说，这种伴生灵兽，其实就只是作为诱饵的存在，其余毫无价值。
殷玉衡抿了抿唇，灵兽自然也有高下之分，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会契约到像风枭或者猎灰那样强悍的伴生灵兽，更何况在决定最终伙伴之前，也可以契约其他灵兽进行磨合。所以殷少微在年幼的时候，按照需求契约了碧萤灵虫，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这样看来，倒也讲得通为什么殷天府带殷少微这个拖油瓶进琅琊谷了，显然也是为了用碧萤灵虫来引诱寒龙锦鲤。只是不知道这隔着水潭，碧萤灵虫的味道能不能管用。
只见那只碧萤灵虫在水潭上空飞舞着，慢慢地靠近了那个冒着热气的冰洞。
水潭边的北印冰狼和殷天府同时屏住呼吸。
虽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但这种大战之前的压抑气氛，还是让殷玉衡的心跳急促了起来。
寒龙锦鲤，殷玉衡回忆着脑海中的灵兽图鉴。自古便有鲤鱼跳龙门之说，说的就是鲤鱼每年都会逆流登龙门山，跃过龙门之后，上天降下天火自后烧其尾，便可化为龙。所以也有人说，鲤鱼其实有着一些龙的血统，所以才会在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经历天火雷劫，便可以转换为烧尾龙身。
而寒龙锦鲤，则属于鲤鱼中的翘楚，据图鉴记载，世人见过最长的寒龙锦鲤足足有二丈有余，但化身为龙的寒龙锦鲤却并未有人见过。抑或见过也认不出来对方的原身。
眼见着那碧萤灵虫闪烁着绿色的荧光，忽闪着往荡漾着水波的冰洞飞去，所有人都陷入绝对的寂静，目光烁烁地看着那只碧萤灵虫在冰洞上来回地飞舞。
已经绕了好几圈了，没什么事纯围观的殷明堂按捺不住心情，频频地往自家父亲那里看去。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殷天府积威甚严，殷明堂只好继续忍耐。
那边真正是围观的殷玉衡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别是那碧萤灵虫对寒龙锦鲤压根没用吧？话说一条鱼能对一只小虫有啥想法呢？
正想问问傲苍时，却见傲苍吐了吐蛇信，嘿嘿一笑道：“来了！”
与此同时，可以显而易见地发现殷天府与北印冰狼瞬间肌肉紧绷，如临大敌地盯着那个冰洞。
碧萤灵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扇着小翅膀拼命地向水潭边上飞去，却完全敌不过突然射穿冰层直射天空的水柱。
“小碧！”殷少微尖叫出声，越是灵力低下的灵兽，就越难与御兽师沟通，碧萤灵虫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只虫子，殷少微指挥它靠近冰洞起舞并且催发它身上的味道，就已经花了他大部分的灵力了，更别提殷少微自己本来就年幼，灵力低微。这一下异变突起，他更是感觉到与碧萤灵虫的沟通完全断绝了。
殷天府和北印冰狼可完全没有任何着急或者惊吓的表情，对于他们来说，这是诱饵成功，鱼上钩的迹象！
只见冰层被几个水柱射穿，一条庞大的身躯破开冰层，势如破竹地冲天而起。
“我的天啊……”殷玉衡忍不住喃喃出声，在银白色的月光下，一条通体金黄的寒龙锦鲤腾然破冰而出，看那跳起的高度，整个鱼身估计能有四丈以上！这已经是有了形似龙身的形态，一看就知道是个强悍的家伙！
“卧槽！它居然又进阶了！”殷天府破口大骂，上次见到这家伙的时候根本没这么夸张，到底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怎么搞出这么大的架势？
北印冰狼反而越发来劲，狼嚎了一声，便四肢一用力，朝破冰而出的寒龙锦鲤咬了过去。自然，这咬并不是真的用牙齿咬，而是自口中放出寒气，用灵力攻击。
“真的是个大家伙啊……”只要一想到自己昨天居然还神经大条地从这个庞然大物上面游过去，殷玉衡额角都后怕得直抽搐。这鱼嘴一张就能把他整个囫囵吞下，连个血花都不会流。
“哼，不过是一条跳龙门失败的烧尾鱼罢了，吾这正牌的龙身在此，你怕什么啊？”傲苍就见不惯殷玉衡没出息的模样，再一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是他主人，就愈发想要吐血了。
在寒龙锦鲤用鱼尾朝北印冰狼轰去的时候，殷玉衡定睛一看，果然发现这条寒龙锦鲤的尾巴有烧焦的痕迹。这牛叉大发了啊！跳龙门失败了都没按照惯例被天火烧死，在天劫紫雷下逃得生天，也就是说这条寒龙锦鲤离化龙也就是一线之间。
殷玉衡看着那彪悍地巨大身影，又看了看自己脖子上那条娇小柔弱的傲苍，顿时觉得人家那才像是正牌龙身。
“喏，应该是跳龙门失败，修为被打回跌落了许多，才在这里守着缠鳞瑶草。”傲苍撇了撇嘴哼道，满心满眼地看不起。
“那缠鳞瑶草是什么效用啊？”殷玉衡不耻下问，他今天收罗了几株灵草，但其实都不知道有什么效用。但现在发现这么牛叉的一个灵兽都守在旁边，顿时觉得身上的琉璃玉带钩无比的烫手。
“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效用，只是会对吾等受伤的水族有疗效罢了。”傲苍轻描淡写地说道，“缠鳞瑶草，上面生出几片鳞，效用便增大几倍。那条寒龙锦鲤呆在这里，恐怕也是想要治好它烧焦的尾巴。毕竟再跳一次龙门的话，那尾巴再经历一次天火，恐怕就直接烧残了。”
“原来如此……”殷玉衡忍不住又瞄了眼脖子上的傲苍，这小祖宗想要找缠鳞瑶草，是不是因为他也受伤了？
“哼，别用那种眼神，吾没受伤，这是重塑的身体，有缠鳞瑶草的话会让吾成长得快一些。”傲苍哼哼了两声，极为不满地说道：“可惜这株年份差得太远了，吾就算吃了也没什么用。”
“哦……”殷玉衡把视线调回到不远处的战场，那条寒龙锦鲤居然还没有摔回水潭之中，就已经用鱼尾和北印冰狼交手了好几回了。
“这寒龙锦鲤天生就是冰属性，跃龙门的天火与其相克，所以本身就不占优势。也难为它还能在天火雷劫中活下来，被打回原形隐匿在这水潭中。估计前几年琅琊谷开的时候，被这北印冰狼发现，以为是个好捏的软柿子。啧，这下踢到铁板了吧？”傲苍幸灾乐祸地说道。毕竟究其根源，寒龙锦鲤与他更亲近一些，怎么也算是有那么一点点同是龙族的关系。
这番说辞殷玉衡也颇为赞同，那寒龙锦鲤一看就是无处下口的铁板，连他躲在这里被溅到的水花中都带着刺骨的寒意，想也知道这不是北印冰狼弄出来的。
估计那寒龙锦鲤根本就看不上那碧萤灵虫，是膈应这头北印冰狼在它头顶上折腾出来的动静吧。
这可真是太岁头上动土，不要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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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天府自然是要命的，他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但实际上心思如发，否则也就不会想着用诱饵来捕捉寒龙锦鲤。他审时度势，自然不会像北印冰狼那样愣头愣脑地冲上去送死，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判断出来这等级的寒龙锦鲤，恐怕都是六级巅峰灵兽，绝对不是他们可以应付得了的。
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就想要召回北印冰狼，寒龙锦鲤再厉害，也是一条鱼，还不是龙，只要逃离水潭附近的范围，这畜生就拿他们毫无办法。
但他没想到的是，一向和他很默契的北印冰狼并没有听从他的命令。
其实命令这一个词用得已经是很不准确了，伴生契约是御兽师与灵兽比较平等的契约，甚至于灵兽的生命漫长，在伴生契约中灵兽隐隐还占据着上风。因此在北印冰狼被激起凶性之后，自然不把殷天府的撤退指令放在心上。
“猎灰！”殷天府大怒，但旋即想起灵兽虽然被称之为灵兽，但归根结底还是一只兽而已。猎灰的自尊心还非常的强，让它临阵脱逃，简直要比要了它的命还难受。
暗叹一声，殷天府觉得自己这是一步错，步步错。他从怀里掏出数张符箓，都是他的私人珍藏，毫不吝啬地洒向了正在空中翻腾的寒龙锦鲤。
符箓被灵力激发，瞬间就在半空中散发出各种瑰丽的颜色，形成无数种线条与阵法，像一张巨网一般，牢牢地把寒龙锦鲤网在了其中。正好寒龙锦鲤这一跳也到了施力的尽头，被一下子毫无反抗地拍回了水潭之中。水潭之上的冰层大部分都被拍碎，水花飞溅，在场所有人都被淋个透心凉。
“爹！”殷明堂看得目瞪口呆，因为猎灰和寒龙锦鲤刚刚纠缠在一起，这一下不光把寒龙锦鲤拍回了水潭，连猎灰也一起掉入了水中。这到了水里，难道不回到了人家主场，让寒龙锦鲤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快走！”殷天府面色凝重地低吼道。他完全不能动，因为身为契约伙伴，猎灰在拼死力战的时候，他也需要把所有灵力共享地借用给他。
殷明堂摇摆不定地看着水潭和父亲，虽然不舍得离去，但也明白自己在这里纯粹就是包袱。这次父亲带他一起来琅琊谷，也是抱着顺便能帮他找到伴生灵兽的念头。结果没想到寒龙锦鲤居然这么不好对付。
当下他也没多想什么，朝着已经吓傻的殷少微跑去，等拽到了他的手腕，殷明堂才发现那只碧萤灵虫居然还没死，而是翅膀湿透瑟瑟发抖地趴在了殷少微的头发上，幽幽地闪着绿光。
这虫子倒是命大，殷明堂意外了一下，但也没太在意，当下便拉着殷少微远离水潭，打算往山林深处躲去。
从殷天府释放符箓到殷明堂想要离开，其实不过只是过了瞬息的时间。殷玉衡看得呼吸顿止，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但他本来就是躲在殷少微背后的，殷明堂这一下想要拉着殷少微撤退，就难免要经过他的藏身之地，他刚想悄悄地提前躲开，却听到傲苍懒懒道：“嘶，不用躲，好好看戏吧！”
殷玉衡闻言一怔，就慢了一拍，眼看着殷明堂两人就要发现他的所在了，正在懊恼之时，却骇然发现从水潭中斜斜射出一股水柱，正气势如虹地朝这两人袭来。殷玉衡角度不错，这一眼就能确定那水柱的目标其实是殷少微，而不是殷明堂。
随着那道水柱的出现，北印冰狼的身影也从水潭中一跃而起，本来华丽的银灰色皮毛变得凌乱不堪，上面还带着斑斑血迹，但那双绿色的双眸却燃烧着噬人的怒火。
殷天府的手中又捏着几张符箓，却在寒龙锦鲤重新跳上来的那一刻没有发动。之前他使用的是“天罗地网”，专门是用来捕捉灵兽的符箓阵法。但由于时间仓促，他只能反过来使用，但这回有心算无心，自然是想要一举囚禁寒龙锦鲤。至于殷少微的安危，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啧，没想到那鲤鱼对那只破虫子还挺在意的。”傲苍闲闲地调侃道。
但不同于傲苍看戏的悠闲，被当成猎物或者打算当猎人的几人都徘徊于生死一线。
意识到身后那致命的水柱是朝自己袭来之时，殷少微已经麻木了。他本就是殷家分支一个很不起眼的孩子，身份普通，资质也普通。和碧萤灵虫签订契约也是他无奈之举，所以就算他知道这是被人利用，也很庆幸自己拥有着被人利用的价值。
闭上眼睛，殷少微并没有感受到身体被贯穿的剧痛，而是感觉到自己被一个温暖的臂膀抱在了怀中。
“明堂！”殷天府暴怒地嘶吼从不远处响起，但随后便是一连串音爆般的击打声和狼嚎声。
殷少微懵懵懂懂地被身后的重量压倒在地，感觉到身上本来就湿透的衣服上好像被什么温热的液体再次浸湿。
到底发生了什么？
殷玉衡瞠目结舌地看着发生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幕，殷明堂替殷少微挡了那致命的一击，胸膛出现了一个血洞，血腥味扑鼻而来。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殷玉衡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殷明堂恐怕也没有时间思考，而是下意识的本能行为。
“啧，愚蠢的人类，果然是报应不爽。本来想拿别人的儿子当诱饵，却没想到上钩的是自己儿子。”傲苍毫不留情地讽刺着。
“快！有什么可以救人的吗？”殷玉衡手足无措，他还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吓得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切，救什么人啊？你还是老实呆着吧，若是被那个男人发现这还有人旁观，恐怕下一秒死的人就是你。”傲苍冷冷地说道，事实上对这个有些天真的主人产生了一种不耐烦的情绪。
啧，若是换了以前的他，恐怕早就把对方整得生不如死了吧？看来经过那么多年的阵法镇压，他的性格被磨砺得很好了啊……傲苍定了定心神，想起来这个小主人今年不过才十岁，便耐着性子解释道：“弱肉强食，这不光是出现在灵兽界，在人与人、人与兽之间也是存在的。”
“你很弱，别人都可以欺负你又不用怕被报复，那么为什么不欺负你呢？”
“你小时候肯定也玩过碾死蚂蚁的游戏吧？那么为什么你会连眼睛都不眨地碾死一只蚂蚁，却对杀死一只老鼠时很警惕呢？”
殷玉衡皱了皱眉，他虽然年纪小，但却因为没有父母在身边的缘故，极为早熟。但因为无人教导，兄长又不是善于言词的人，所以很少有人对他讲这些道理。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殷天府和寒龙锦鲤缠斗了片刻，前者便用一个法器把昏迷不醒的殷明堂拽了过去，继而和北印冰狼迅速离开了这个水潭。
对躺在地上的殷少微，连看都没看一眼。
寒龙锦鲤被水潭激涌的巨大水柱托着，悬停在半空中，追着殷天府退走的方向射出了几道冰箭，却没管有没有射中，硕大的鱼目便对准了瘫倒在水潭岸边的殷少微身上。
奇长无比的那两道鱼须迅速伸出，眼看着即将卷到殷少微时，却忽然间僵硬在了当场，然后怯怯地一点点收了回去。
殷玉衡从草丛中缓缓站起身，并未理会面前那庞大的寒龙锦鲤，而是慢慢地回答着傲苍的问题：“因为蚂蚁只会困扰我，没有威胁到我的能力。但一只老鼠可能会在我杀死它的时候，反手咬我一口。”
“说的没错。”傲苍点了点头，表示孺子可教。他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僵在半空中的寒龙锦鲤，连看它第二眼的兴趣都没有，微眯双目淡淡道：“所以，渺小的人类，努力不要做一只蚂蚁吧，先努力做一只老鼠，就算遇到强者时，还能有一拼之力。”
殷玉衡把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不愿承认自己现在的修为实际上就是如同蝼蚁一般。
傲苍在殷玉衡的脖颈上慢悠悠地转了个圈，嘿嘿一笑道：“其实吾以前不杀老鼠，是怕杀老鼠的时候，溅出来的血会脏了吾的手。”
“噗通！”寒龙锦鲤飞速地缩回了水潭之中，连水花都尽量压到了最小，生怕有一点点会溅到那位祖宗的身上。
殷玉衡无奈地翻了翻白眼，那条寒龙锦鲤还挺会对号入座的。
和这位小祖宗相处了一阵子，殷玉衡也多少猜出来对方是受了伤，否则也不会急需灵草来恢复。虽然不知道傲苍所剩的能力有多少，但恐怕应付这条寒龙锦鲤也不会太轻松。
看来这狐假虎威虚张声势的计策，也不光他会用啊！
“切，什么烧尾鲤鱼，吾还想吃红烧鲤鱼呢！”傲苍还不依不饶地放着话。
殷玉衡蹲下身，打算看看殷少微身上有没有受伤，毕竟他现在整个人都躺在了血泊中，看起来颇为吓人。
在对方身上摸索了半晌，确认这些血都不是他的之后，殷玉衡难免有些唏嘘。那殷明堂看起来有些呆，但人确实不错，流了这么多血，又在这荒凉的琅琊谷，恐怕性命堪忧啊！
既然这小子没有什么伤，殷玉衡也不想当滥好人，刚想起身，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拽住了手腕。
“我……我也不想当蚂蚁……”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却带着令人不可忽视的坚毅和决心。
殷玉衡一开始并没觉得如何，忽然间却变了脸色，反而抓住了殷少微的手腕问道：“你能听懂它说的话？”他的另一只手，指着的自然是他脖颈上的傲苍。
一只绿幽幽的虫子忽闪忽闪地飞到殷玉衡面前，傲苍嘶嘶了两声，颇为意外地说道：“咦，这居然不是普通的碧萤灵虫。怪不得那条鲤鱼怎么都不肯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