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阳从黑暗中醒转过来,最先感觉到的就是右手掌心传来的剧痛。
痛楚让他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骇然睁大双目,入目便是黑沉沉的夜空,他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陆青阳撑着身子坐起来,茫然四顾。
究竟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都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那个君羽渊好像要对他下手,而后来谁来了?
对了,匕首!他看到匕首有亮光……
陆青阳连忙四处找寻,果然看到身旁不远处丢着他的匕首和稀金镯子,他站起身去拿,却发现匕首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依旧死气沉沉。
自己果然是当时眼花了吗?陆青阳苦笑,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颓然地躺了回去。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觉自己体内不光灵力空空荡荡的一丝全无,甚至体力也所剩无几。
不过其实严格算起来,他身上的这些被蔓藤勒过的痕迹看起来都很吓人,但都是皮肉伤。只是被刺穿的右手严重了些,但应该没有伤到筋骨,让他感到虚弱的,应该是因为不知道为何,身体内的血液被抽空了一小半。
陆青阳一边想着,一边看向右手,忽然发现右手的伤被人包扎好了。
是谁做的呢?
陆青阳不会认为君羽渊会这么好心,那会是后来出现的那个人?那个人的面子能那么大?大到让君羽渊放过他?
看着月光下在空中飞舞的火山灰,陆青阳忍不住发起呆来。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很弱,但确实意识到这个现实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不管君羽渊为何对他手下留情,他也要珍惜这个机会。
要赶紧逃走,他离这里越远,大哥他们就越安全。
陆青阳忽然振奋起来,这世界之大,他只要不让君羽渊近身,用稀金镯子四处逃窜,应该完全可以应付他的抓捕。
正重新积攒力量挣扎着坐起身时,陆青阳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啾啾声,然后一阵狂风掠过。
“小弟!是谁做的?”陆青鸣压抑着狂怒的声音响起,他抱着肥啾,脸色铁青地蹲在陆青阳身边。
陆青阳暗暗后悔,他忘记了肥啾和他拥有着灵兽血契,自然能察觉到他不对劲。幸亏此时君羽渊已经离开,否则大哥肯定会受到池鱼之殃。看着陆青鸣几乎喷火的目光,陆青阳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衣袍已经变成了碎布条。他的灵力还未恢复,无法从空间法器中拿出衣袍,只好朝陆青鸣苦笑道:“大哥,有衣服借我一件没?”
陆青鸣整个人都要暴躁了,本来一直安静的肥啾忽然闹了起来,他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头。一路上更是觉得心惊肉跳,用最快的速度疾驰而来,却骇然发现今天还好端端的小弟,竟浑身狼狈的躺在地上。而且靠近了才看清楚,身上斑斑驳驳,居然连一块完整的皮肤都没有,布满了各种刀痕、勒痕和淤痕。
看着陆青阳苍白如纸的脸上显出毫不在意的表情,陆青鸣心如刀割,强迫自己不能失去冷静。他并没有照陆青阳的意思拿出衣服,而是把肥啾放了下来,运起水系法术,一边清理冲洗陆青阳身上的伤痕,一边咬牙切齿地重问了一遍:“说,是谁做的?”
“那个……大哥……”陆青阳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连君羽渊的名字都不能说,他本来就打定主意自己一个人扛下所有事的。后来发生的事已经忘记,那就是说君羽渊还没死,他又能说什么?
陆青鸣越治疗着陆青阳就越心惊,他自然能看出来自家小弟并不是中了阴毒的暗算,而是被人用绝对的实力完全制住的。小弟已经晋入先天境界,那么能让他如此狼狈的,便是修为更高的修炼者。
难道就因为这个,连凶手是谁都不告诉他吗?
陆青鸣越想越愤怒,俊逸的脸庞都有些扭曲。陆青阳近距离看得自然很清楚,吓得立刻垂下了头,正好对上了肥啾那双黄金色的大眼睛。
“不叫我!为什么!”肥啾也很生气,咬着大拇指哼哼着。
陆青阳苦笑,叫他?叫个小婴儿来有什么用?而且他也不知道怎么叫好不好……陆青阳见陆青鸣真的气得不轻,连忙转移话题道:“大哥,先离开这里,我怕……我怕他会回来。”
他?哪个他?陆青鸣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尽管心中愤怒到了极点,却也知道此地不能久呆。他把肥啾一手捞起,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脖颈上,随后拦腰把陆青阳抱了起来。
“先不要回去,换个地方就行了。”陆青阳发现大哥身上虽然散发着怒气,但抱起他的动作非常的轻柔,不禁心中一软,更往他的怀里缩了过去。真温暖啊……现在他仅剩下这么一个人了。希望他能守住这仅剩的温暖……
陆青鸣喉咙一紧,几乎想要仰天吼出内心的愤怒,但最终还是咬紧牙根,一声都没出,默然无语地抱着陆青阳走出这片山谷,来到一处林子里坐下。
月光大部分都被树枝挡住了,但陆青鸣却把陆青阳身上的伤痕看得清清楚楚。他掏出伤药来,亲自给自家小弟上药。他抿紧了唇一言不发,脑中飞快地思考着究竟是谁能对自家小弟下此毒手。是针对小弟这个人?还是针对小弟一手建起的学苑?
忽然,他的手停滞了一下,沉声问道:“小弟,是不是尊者级别的人做的?”
陆青阳想了想,君羽渊是尊者级别,他不能说他的名字,但说修为也没关系吧。他这样想着,便点了点头。
陆青鸣深深地吸了口气,再也没问什么,低头继续细致地替他擦药。
陆青阳一时间心烦意乱,知道自己应该给大哥一个交代,可是他却真的一个字都不能说。
陆青鸣却想到了一个人,失踪了一年之久的任灭。
任灭和自家小弟的恩怨已经完全说不清楚,只是他没想到那个人会这样无耻……可恨!
肥啾则盯着陆青阳身上的伤痕一言不发,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陆青阳从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的,等陆青鸣替他擦好了药,又拿出衣服来给他换好时,陆青阳这才松了口气道:“大哥,我先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不用担心我。”
“不用担心你?”陆青鸣眯起了双眼,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中往外蹦字,每个字都蕴含着滔天的怒火。他这时才发现陆青阳的右手有些不对劲,速度极快地拆掉上面的绷带,脸色难看地看着掌心中那个丑陋的血窟窿。
陆青阳看着大哥的表情变得狰狞,知道自己再拖延下去,会让他们都陷入危险。若是君羽渊找来,恐怕会连累大哥和肥啾。他察觉到体内已经积攒了少许灵力,便不顾一切地甩开陆青鸣的手,急急忙忙说道:“大哥,我真的没事,一时不察罢了。我先出去躲几个月,不用担心。大哥对外就说我出外修炼去了吧。”
陆青鸣自然是不准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可是就在他再次伸出手时,陆青阳便直接消失在他的面前了。
稀金镯子的能力,陆青鸣自然是听陆青阳说过,可是他的脸色却要比刚刚更加难看。因为陆青阳身上有着这样的顶级逃跑法宝,却都没机会用上……
只能说明那个人对炼器非常精通。
果然还是任灭那个混蛋!
百里煦从冥想中睁开眼睛,看到垂手站在身侧的莫言,温声道:“你回来的挺早的。”
莫言恭敬地行了一礼,“师尊,徒弟学艺不精,让您老人家失望了。铁犀虎的灵核……徒弟没有弄来……”
百里煦却并不在意,挥了挥手道:“只是给你的试炼罢了,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无妨。有什么不懂之处,你去找你师兄好了。他会留在这里一阵时间。”
莫言低声应是,“师尊,徒弟还有一事禀报。”
“说吧。”百里煦觉得有些精神不济,细致的长眉不禁微微皱起,脸上已经是带了些许不耐烦之色。
莫言却是低着头,并没有看到,依旧恭恭敬敬地回禀道:“师尊,徒弟曾经听师兄提起过师尊在寻找仙根慧体一事。”
百里煦眉间的皱褶拧起,不满君羽渊居然把这件事说给别人。他随手拿起身边的茶杯,淡淡问道:“哦?那又如何?”
莫言低垂的脸上勾起了一抹笑容,语气不变平静道:“徒弟不才,有缘找到了这样的一个人。”
“啪!”百里煦手中的茶杯瞬间碎裂化为细沙。
陆青烈低头看着百里煦手指缝间的细沙浑浊着茶水慢慢流淌在地,面上的表情未变。
他在玄英洞呆了这么久,虽然没有人和他明言,但他却也知道想要仙根慧体的是百里煦,而不是君羽渊。
所以除掉君羽渊也只是刚刚开始而已,若不是对方当时疏于防备,也不能被鬼将一击得手。只是对付百里煦,却不能用这样的手段了。
“是谁?”只听空幽的山洞里,百里煦的声音淡淡响起。虽然语气很平淡,但熟悉他的陆青烈却能听得出其中的情绪激荡。
“陆青阳。”陆青烈也很干脆地说出了自家小弟的名字。
钓鱼,也是需要鱼饵的。
而恰好,他知道百里煦最想要的是哪个鱼饵。
百里煦本没有最脆弱的时候,但是他可以制造。
他这个师尊,已经快到大限,而仙根慧体则可以成为他下一个身体。而就在移魂夺舍之时,百里煦才是一缕孤魂,他才可以伺机亲手报仇。
陆青烈低垂的眼帘中闪动着光芒,他刚刚已经稳住了陆青阳,让他不用担心君羽渊的问题,安心留在学苑。
百里煦很意外这个名字,但思绪一转,倒也能猜得出来君羽渊当年其实是做了个很大的乌龙。当下便有些不悦道:“你师兄呢?”
“师兄让我来禀报师尊,他……他去闭关了……”陆青烈期期艾艾地说道。其实鬼将刚刚附体君羽渊,自然要熟悉一下这个新身体,否则只消让百里煦看一眼,就能被他察觉到异样。他这样遮遮掩掩地回话,反而会让百里煦以为君羽渊因为失误不敢见他。
果然百里煦如此以为,虽然有心想要把君羽渊叫来狠训一顿,但却并不急于一时。他闭上眼睛,开始用神识搜寻陆青阳的位置。
陆青烈放下重担,他最怕的就是师尊坚持把君羽渊唤来,到时候就真的会露了马脚。
隐秘地擦了擦手心中的汗水,陆青烈现在才有了一点点真实感。
他的记忆,是这几年间慢慢恢复的。他早就对自己以前空白的记忆非常在意,而私下多有研究。随着他修为的增长,君羽渊当年给他身上所下的禁制也就慢慢松动。
当年父亲死于鬼将之手,让君羽渊同被鬼将所杀,倒也让他死得其所。
只是,这样算起来,真正的杀父之仇应该是鬼将才对……
陆青烈怔忡了一下,这个问题他不是没考虑过,可是与他这些年日夜相对的鬼将,虽然对方不能发一言,但他也早已把他当成了这世上最亲密的伙伴。
可是……可是自己让鬼将占据了君羽渊的身体,其实也是为了让自己对其狠下心报仇不是吗?
或者……或者根本不用让他做出那样艰难的选择,百里煦这一关还没有过……
百里煦放开神识,整个昊天谷的所有生灵均在他的窥探之下。他对其中几个比较强大的生灵一一探测而去,不意外地发现君羽渊正在一间屋舍之中打坐,倒真是在闭关的模样。而其他人……百里煦睁开双目,冷哼一声道:“陆青阳那小子不在谷中。”
“不在?”陆青烈闻言一愣,他明明叮嘱陆青阳安心呆在学苑之中,难道后者居然连他的话都不听吗?还是看穿了什么?
“也许打草惊蛇了。”百里煦微微一笑,“不过不要紧,猎物还是要亲手抓捕的有趣。”
陆青烈看着师尊毫不费力地撕裂空间离去,不禁浑身冰冷。
混蛋!这下他的布局全都毁了!那个废物当真是自寻死路!
陆青阳小心翼翼地在掩去自己的行踪,在稀金镯子的庇护下,走到一条小溪旁喝水。
如果有人在旁边的话,就会很诡异地发现水面无风自动,也幸亏现今灵兽肆虐,荒郊野外一般都人烟稀少。
陆青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右手的伤已经开始愈合,他身上有白藏教的上好伤药,又有着先天真气,短短三天后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陆青阳用错位空间隐藏自己,也是为了隔绝伤口的血腥味道。在野外,灵兽的嗅觉太过灵敏,只消一点点细小的伤口都会引来祸患。
而稀金镯子的错位空间开启的时候需要很大的灵力,但维持起来并不需要太多,所以陆青阳一路小心,平时就用稀金镯子隐蔽了身形,倒也风平浪静。他到处流浪,不用管学苑的琐事,专心巩固先天境界的修为,难得清静。
只是,他的目的地是要去哪里呢?
陆青阳坐在溪水边,看着潺潺流动的溪水,陷入了迷茫。
白藏山如今毒雾弥漫,九环溪灵兽环伺,他就是从昊天谷逃出来的,而冬之地的玄英洞更是百里煦的大本营,他想都不敢想。
天下之大,竟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处吗?
或者,去乾坤山脉?
陆青阳不由得颤抖起来,摸向怀中的那柄匕首。
其实林子苏应该就是四季门的弟子吧……
陆青阳急促地深呼吸了几下,还是举棋不定。
他已经犹豫了三天了,反正也没有什么急事,继续犹豫下去也无所谓。陆青阳自暴自弃地想着。
忽然一股强大的神识隔空传来,陆青阳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感觉到有人正用某种秘术窥探着这片山林。
很熟悉的气息,他永远不能忘记的感觉。
是百里煦!没想到来的不是君羽渊,而是百里煦!
陆青阳几乎想把自己团成一个团,挤进泥土里把自己埋起来。不过他也知道,若不是凑巧有这个稀金镯子,他就算把自己埋进地下三尺也完全没有用。
百里煦所用的是一种搜魂术,估计他是在搜寻附近的先天宗者。
陆青阳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早就冲破了先天,否则百里煦千里迢迢的找人,就不会这么轻松了。炼气一层还是炼气十层,虽然差距很大,但整体看来都没有什么区别。就好像是一块小沙粒和一块石头,本质其实是一样的。但升入先天境界就不同了,已经从石头变成了宝石。
试想从一片沙漠之中找石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若是换成找宝石,就容易得多了。阳光一照,便无从遁形。
尤其以百里煦的修为。
尽管知道当初离百里煦如此之近,他都没有发现错位空间中的他,更遑论现在根本都没看到百里煦的人影。但陆青阳还是紧张得汗如雨下,因为他知道百里煦确实是要上天入地地把他找出来,而现在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他没有把握可以永远躲得过他。
怎么办?百里煦什么地方去不了?他又能躲得了多久呢?等等……那晚君羽渊曾经说过什么来着……
陆青阳握紧掌中的匕首,下定了决心。
这天下,还真有一处地方,是百里煦无法前往的。
乾坤山脉四季门
“起来。”墨子初捏着一枚棋子,敲了敲棋盘,满脸不悦地看着不远处在他的软榻上睡得昏天黑地的某人。
孟子棋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眯起眼睛看着正在自己打谱下棋的大师兄,打了个哈欠道:“大师兄,今天不该我去轮值,前些日子四师兄强行突破凝脉期,被师父责罚不许再练功,让他去守门去了。这些天应该都是他负责才对。”
“起来。”墨子初还是重复着这两个字,他自然是知道孟子棋不用去轮值,但是也不能赖在他这里整天吃了就睡,醒了再吃。这样会让他想到某种很没用的动物。
孟子棋哼哼了两声,表示抗议。
“下棋。”墨子初撇了撇嘴。
孟子棋连忙跳起来,不是他不愿意陪大师兄下棋,而是他的棋艺实在太差了,大师兄从来都不找他下,所以就算是他在的时候,大师兄也宁愿自己打谱也不愿意找他对弈。不过孟子棋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笑眯眯地坐在墨子初面前,正想伸手拂乱棋盘上的棋子,重新来一盘,没想到墨子初竟抬手阻止了他。
“继续。”墨子初放下手中的棋谱,淡淡道。
继续下这盘棋吗?孟子棋低头看向棋盘,他虽然棋艺不佳,但也能看得出来白子陷入了绝境,被黑子围杀中,就算他棋艺超群也无法解救,更别提他根本就是个臭棋篓子。孟子棋抬起头嘿嘿一笑,伸手打乱了棋盘上的棋子道:“师兄的这副棋子用的太久了,换一套吧。”说着便随手把棋子往窗外一扬,湖里的锦鲤浮了上来,甩了甩巨大的尾巴,把棋子一一吃掉。
墨子初看了孟子棋的行动,只是挑了挑眉,什么都没说。但在看到他拿出的棋子之后,就不由得直起了身子。
黑白两色的棋子,都散发着莹莹的灵光,每一颗都是大拇指甲大小的灵核,白色的是冰系灵核,而深紫色近黑色则是雷系灵兽的灵核,看颜色和纯度都能感觉到是难得一见的上好品质。而这些珍贵的灵核却都打磨成了棋子,而且一拿就是一大堆。就算不用来吸收,光是拿在手中把玩,都会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墨子初眯起了双目,并没有说什么。他们深处在不能任意进出的乾坤山脉,孟子棋却能拿得出这么珍贵的棋子……墨子初用手拈起一枚深紫色的棋子,在棋盘的星位上下了一子。
孟子棋笑弯了一双桃花眼,他是单雷系的,大师兄是单冰系的,这套围棋简直就是为他们两人量身定做。孟子棋也拈起一枚白色棋子,啪地一声下在棋盘之上。
窗外的锦鲤寂寞地看着他们游来游去,好多灵核啊!馋死本鱼了!他们怎么还不扔啊!
不同于四季门内平静的气氛,林子苏烦躁地坐在四季门的大门口。
他因为前些天用秘法强行突破了凝脉期,实际上对身体有损,已经被师父下了死命令,最近不许修行,然后让他负责守护四季门的大门,顺便用体内的灵力支持阵法的转换。
所谓大门,其实也不过是一片树林,其中有一片透明的屏障,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而他却能看到外面。
自从四季之地的阵法相继出了问题后,四季门便改变了禁制阵法的状态,从可以外人自由进出的状态,改变成了隐蔽状态。这样就算有心人要来找四季门的所在,都无法找到,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在一个空间内。
这让林子苏想到了稀金镯子的错位空间,区别就是稀金镯子只能制造出容纳两三个人的错位空间,而这个改变了的禁制阵法却能容纳整个四季门。可想而知当年建立四季门的祖师爷搜刮了多少稀金。
不过现在这样倒对于林子苏来说没有什么改变,他还是照样出不去。
静不下心的林子苏无比烦躁,他此时倒是庆幸师父让他负责转换阵法的任务,让他无法抽身,暂时不能继续修炼,否则就是他这样的状态,肯定会走火入魔。
林子苏低头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想起那晚看到陆青阳沾满鲜血的右手,心脏一抽一抽的痛。虽然君羽渊已经被陆青烈解决,但林子苏却知道那个陆青烈对小咩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什么让他安心呆在学苑,肯定是有所预谋!
所以他并没有给陆青阳留下任何讯息,因为当时陆青阳确实是整个人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若是按照正常的反应,应该是逃得越远越好。
可恶,为什么现在就联系不上小咩了呢?连一点点的感应都没有了呢?
林子苏闭上眼睛,催动着自己的神识。他的匕首虽然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却是他的本命法宝,又因为他的灵魂曾经寄居在匕首中十年,早已残留了一丝丝感应。所以在陆青阳冲破先天境界,灵力极其充沛的时候,两人的神识在匕首之中才有了短暂的接触。而后来他通过匕首附在了陆青阳身上,也是因为匕首吸取了大量的鲜血,才能产生这样的情况。可是他不想小咩再受半点伤了。
林子苏这么一坐,就坐了三四天,四季门的大门在他控制阵法的约束下,仅剩下了他面前的这一片山林。只要再过三天,整个四季门的阵法转换就将完成,到时四季门才算是封住了入口,真正的安全。
可是这样一封,这扇门至少十年都无法再开启了。
林子苏咬了咬牙,委实难以决定。虽然他觉得他在十年间能成功突破金丹期实在是很扯淡,但万一呢?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林子苏忽然有所感应,睁开了双眼,然后刹那间浑身僵硬。
就在他左边的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树后转了出来,虽然衣衫褴褛,身材消瘦,但那张脸容他是绝对无法认错的。
“小咩!”林子苏激动地站起身,却因为正在进行阵法的转换,连移动身体都做不到。
陆青阳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还是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前走。
林子苏对他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怔忡了一下,才懊恼对方看不见听不见才是正常的。可是他又怎么可能看着他就在他面前这样擦身而过?
林子苏贪婪地看着许久未见的陆青阳,发现他更瘦了,少年的身材比以前长高了少许,脸容憔悴,一看就知路上吃了很多苦。林子苏拼命地叫着陆青阳的名字,并且催动着和匕首之间的联系,终于看着陆青阳走到他最近的地方时停了下来。
“小咩!”林子苏欣喜地唤道。
可是陆青阳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林子苏这时才发现陆青阳的眼睛并不是看着他的,而是定定地看着右前方的一处。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空中伸出,从撕裂的空间中,百里煦穿着一身金色的衣袍,带着笑容缓缓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