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解惑
只要想一想,绿柳镇是由简陋原始的土着聚居地一跃而成的万人小镇,那么,其镇长的居所，其豪华程度,严谨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当初柴尼斯是这样想得,而当他真正得处身于镇长暂时充作待客大厅的某个房间里时,他才知自己所想实是大谬不然.这里的房间原来也还是大有可看之处的!
这个临时充当待临时客室的大厅很大,有十数米长,七八米宽,四米来高,中间有一根根大圆柱子撑着房顶,显得宽阔而空旷.
大厅两端皆是有口而无门,两侧共有四个镂空大窗户,左右各二.虽仍显室中昏暗,但时有轻爽的过堂风徐徐吹拂,也能稍解烦闷.
大厅正中是一把大椅子,个头很大,份量也足,是用整块儿大石头镂空而成的.上披一件儿大大的明黄色短毛儿兽皮,形似虎豹,甚至有着隐约的魔法波动发出,是带着四肢,头颅上的皮毛儿整剥下来的,很威武!
坐椅之内空间也大,身子娇小些的,蜷蜷身子,完全可以当床用,就是并排坐上两头大野猪都不用担心会挨着挤着.
坐椅前一张宽大的原木桌子,除了没上漆也不太平滑之外,没什么缺陷.
坐椅之后,靠着墙,挂着的是一只硕大的白森森野兽头骨,两角黑而亮,向前弯曲箕张,两只大而幽深的空荡荡眼窝,吸人心魄,别有一股威势.
如果说以上的布置还像模像样的话,那么,下面儿的,就让人发指了.
十多个土烧而成的粗糙小墩子,低低矮矮的,排成两堆儿,分左右各呈两列放置,前面一个,后面各有四五个.
其高度比之上面的大石椅子,低了不止一截儿,正常人往上一坐,膝盖儿几乎够得着肩膀,好像小学生开会坐小板凳儿似得,连臀部都得缩两圈儿才放得下,还冷飕飕得冻人……那椅面实在是小得可以.
大堂中间的地面,有着深深的黑迹,拿鼻子一闻,能感觉到一股隐隐的血腥气.
“这里,似乎就是最原始的刑堂了,执掌镇规族法的所在,果然有股森严的气度,倒还真像模像样儿的嘛!”
柴尼斯摸着下巴,就有些想笑了.
刚才那个五大三粗,却有着股别样的猥琐感的大汉子,可不就是昨日那小丫头片子的两个保镖护卫之一,看样子,对自己似乎怨念很大啊?
柴尼斯早过了热血一上头,立刻头脑发涨的年岁,阅历不多不少也总有一些,自然不会干出一怒之下拂袖即去的傻事儿,也不会故意去挑衅,坐上人家主人家的位置.
他好赖也是一神明,自然有自己的原则,即然化身凡人当然就要有凡人的样子,要不然,岂不是显得他连凡人也不如.
他也不去自取其辱,坐那小板凳儿,而是笔直得站着,目不斜视神情怡然,仿佛置身于花丛中一般,脸上笑得灿烂.
两个站在一处门口的守卫对他就有了些钦佩: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寻常去处,是专门负责调解族内纠分的,几十年下来不知在这里打烂了多少人的屁股,流了多少鲜血,纵是不知情的站在这儿,也觉心中压抑惴惴难安,哪有一个像他这样从容随意,还笑得开怀.
也没等多少时间,一阵急促的嗒嗒脚步声中,一个身材高大,形容古朴的人就走进了屋来,他的一双眼睛自然流露着丝丝寒气儿,让空气都平空凉了几分,却是修炼了水系元素的变种,冰系元素之故.
“柴尼斯神在上,神的牧师,见到你很高兴.”
他板着脸,拱着手，一副恳切非常的样子，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也让人找不到他的半点情绪来。
好在柴尼斯本就没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所以他只是很从容得回了一礼，客气的说道，“柴尼斯神在上，见到镇长，尼斯也很高兴。”
半点不提在此处说话如何如何不便，让人不快之类的话，好似这里本就是最适宜谈话的宜人场景一般。
不经意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镇长就笑了，爽朗的说道，“尼斯，叫我的名字吧，我叫布伦特，来，咱们换个地方说吧……下人不懂事，居然将尊贵的牧师安排在这里，回头儿我一定会好好的责罚他们的。”
柴尼斯也不说话，只是嘴边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既不幸灾乐祸得说好，也不惺惺作态得求情，全凭他自己主张了。
这自然又让布伦特高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分寸，不温不火的，很有一些涵养了。
这时，布伦特的侄子还有女儿们也都赶来了，一看这所谓的牧师居然就是自己认识的人，都是齐声道了句，“原来是你！”
柴尼斯就笑了，“本来就是我，你们很吃惊吗？”
布伦特的女儿其实都没有什么具体工作，那天也是正好兴致来了，到旅馆当了一次老板娘，结果遇上柴尼斯这个讨厌鬼，气呼呼得一撂挑子，就不干了，躲回家里欣赏把玩那颗珍珠，是以并不知道柴尼斯在事后引起的小小风波，倒是她们的跟班儿知道柴尼斯的事儿，给他来了这么一通搅合。
这回一听说家里；来了个牧师，两姐妹都很兴奋得出来看，结果一看是柴尼斯，心里就凉了一半儿，没精打采的嘟着嘴，几乎可以挂油瓶了。
“都像什么样子，一个个疯疯癫癫的！”布伦特假意呵斥了两声，不见效果，也不觉颜面受损。显然是他往常将两个宝贝女儿宠得惯了，这会儿说话就有些不大管用。
一路在前带路，不多时，就到了一个清静的所在，有几个清凉的藤椅摆在那里，几人一一坐下。
说了一会儿虚虚的客套话，布伦特见柴尼斯老不张嘴说正事儿，就旁敲侧击得道，“尼斯老弟，你是打哪里来的啊，这么年轻就成为了牧师，你的家庭一定也都是极虔诚的信徒吧？”
柴尼斯哪还不知道他耍的什么把戏，按着自己早就编排好的身世，将自己的经历虚虚实实弯弯绕绕的讲了一遍，其曲折程度，可堪称为新时代的孤儿受难记，然后受到神明恩赐侥幸成活，感慨万千之下深感神恩，以致一不小心之下就成了牧师。
这段话一通说来，柴尼斯一连喝了两杯水，才算补充了自己受损的唾液。
“我有感于神明大恩，所以立下大誓，要行脚天下，为神明的事业添上一点微薄之力，后来接连有感，就立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做出两件大事，如此才足慰平生！”
姐姐嘉丽尔就问道，“什么誓言啊，让你如此看重！”
看着柴尼斯的眼睛就有些闪烁。
她的妹妹，小爱莎，也睁着一双明丽的眼眸，怯生生的看着柴尼斯。
这却是因为，听了柴尼斯“悲惨”，“努力”的幼年生活，一时顿然忘却了柴尼斯的可恶，心中母性勃发，唯恐柴尼斯许上什么吃力不讨好的大誓，平白苦了自己。
“我许愿有二，一是天下每个乡村城镇，都有自己的牧师，引领众生信仰。二是以众生之力修一座仅次于遥远的那栋神赐神殿的巨大神殿。如此，我的一生，就无憾了！”柴尼斯一脸的平静，显然是将此愿记于心中，一时不敢或忘。
一听这话，其他几人立时就瞪大了眼睛，这样的愿望，可真够伟大的，完全超出了他们平时的层次，让他们顿生出一种高山仰止的敬仰感觉，从心底都觉得，自己不如远甚。
要知道，此时天下，牧师之少几乎是十万比一的比例，几乎算得上是传说中的人物了，要人为培养出这样多的牧师，在其他人看来无疑是痴人说梦，永远不能实现的！
而那座神赐神殿之雄伟，也是世人所熟知的，从来没有人想过能够盖出一座与之差相仿佛的神殿……连梦里都没有想过！
“可是，为什么我听人说，你想要拆……”米森还想说下去，被叔叔骇死人的眼光一瞪，顿时就哑了！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想要拆了绿柳镇的神殿吧？”谁知柴尼斯丝毫不以为意，很干脆的说道，“这是我说的！”
众人的下巴叮叮当当落了一地，刚还说要盖神殿呢，这转眼新神殿没影儿呢，就要拆旧神殿了？
“可是为什么呢？”爱莎忍不住插嘴问道，说完脸就红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
“为什么？呵呵！”柴尼斯不答反笑，让众人一阵疑惑，都眼含不解的看着他。
“这样，我打个比方，一个高个子，他的房子是不是要比常人的高大一些才显得合适，才住的舒服？”
众人皆点头，没有异议。
柴尼斯就笑了。
“我们的神明是最伟大的存在，他高大威严充满了力量，而且他很仁慈，给予了我们这些蝼蚁足够的生存空间……你们不要觉得不相信，像你们这些偏远城镇见不到图腾兽也很正常，见到了，你们就知道自己有多渺小了！”
“像这样伟大的存在，你们忍心让他居于陋室？这是不虔诚的想法，应该堕于无底深渊！”这话，他说得铿锵有力，铁骨铮铮。
众人身上不经意间就起了一层寒意，仿佛这句话中蕴含着真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