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上的指针依旧走着，不会为谁停留，但世界静了，像是上帝按了停止，在此刻，回答，才是继续的唯一途径。
可惜很多问题的答案总会先于口，往往只存在于心里。
璟清也不急，只是等着她的答案。良久的沉默给予回答以慎重，他等了这么多年，自然也不介意再多等这几分钟。
他要她想好了再答。
“有点吧。”嫤玥思索了很一会儿，她对上他的视线，很清晰地判断出他并不是在开玩笑，所以她自然也就实话说了。
璟清松了口气，又往姑娘的方向迈了几步，只是这沉甸甸的几步，比过去的很多步加起来都更有底气。
“所以刚刚我没理解错意思，你是在吃醋？”璟清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像是在雕琢哪个年代的瓷器，小心翼翼，轻轻探出些纹路来。
“不知道。应该不是。”
“应该，不是？”璟清重复了姑娘的话，很显然的，他不想听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就是单纯心情不好行吗？”嫤玥的左脸被他来回的摩挲弄得有些发红，姑娘的脾气也跟着升了起来，她就是这种性格，喜欢不会说喜欢，只会说还行，不喜欢呢，也是还行。
因为没那么重要，所以人的回答总是会模棱两可。当然，也有可能是太重要。
“为什么心情不好？”璟清抛砖引玉，他必须在今晚明确她的想法。
“你说过开完会出来陪我看电视的，但你没有。”嫤玥配合他，她今天就是不爽了，就算他不问，她也只会换着法儿地和他犟。
“你只是因为这个心情不好？”璟清追问。
“大部分。”
“那还有剩下的小部分是因为什么？”
姑娘不说话了。
对话再次被中断。
“因为你误以为我和别人聊天，心情不好了？”她不说，总有人替她来说。
嫤玥像是被雨水浇湿的花儿，听他把话说完，耳根子扯到脸通的一道又跟着红起来，姑娘的眸子里又多了几分雾气，一眼过去，像是森林里浓浓的水汽中闪现出一匹麋鹿，又惊又倔地与闯入者对视。
“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却又一定要我把话讲这么明白，你想表达什么？想确认什么？”物极必反，小姑娘脸皮薄，又被他这么一出，觉得自己被捉弄，正不高兴呢！
“嗯，现在才知道你的意思。”璟清的手被姑娘的手给排开，只好先抚摸似的揉揉她的脑袋，伸手搂上姑娘的腰。
“生气了？”
“嗯。”
“江小猫，以后你吃醋能不能直说？不高兴能不能找我先沟通沟通？我毕竟不是你，没办法时时刻刻明白你的意思。”璟清吸着姑娘身上的香气，轻发出些许的轻笑。
“我才没有吃醋！”
“哦，那刚刚是谁在和我吵？”
“不知道，反正不是我。”嫤玥伸手搂得更紧了些，像是抱着她幼时的玩偶熊，父母不回家的时候，这是唯一能伴随她度过漫漫长夜的东西。
“哦。”璟清不反驳她，只是拍着她的背，像是在抚顺小猫的毛，很耐心地陪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璟清才缓缓将手松开，轻声问了句：“我送你回房间睡觉？”
姑娘没说话，软绵绵地靠在桌上。
璟清看了她一眼，正准备牵着她手往外走，就听见后面人来了句：“就在这儿。”
男人以为怕是自己听错了？
不过很快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听错，姑娘已经几步横跨上了他的大床，拉起被子就将自己给顺了进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真是没半点儿犹豫。
看着她粉的能掐出水来的脸颊，似是还流淌着他先前抚过的温度，男人深吸了口气，喉结轻滚，身体又跟着了火似的。
“你确定？”他问。
“我就想单纯睡个觉。”嫤玥拉起被子，只露出双漂亮眼睛在外面。
“你倒是不为我考虑一点儿。”
“你什么意思？我不就……”
璟清被她吵得头疼，拿着浴巾就进了浴室，没一会儿就传来阵阵的流水声。
姑娘咬着唇，有些惊讶，脸立马又跟火烧云似的了。可据婕晴所说，不应该是做了什么才会有反应吗？他俩这八竿子没一撇呢？怎么就……
“不管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索性就这样算了。”姑娘哄得一声又钻进了被窝里，又呼呼大睡过去了。
……
璟清洗完澡走出来，姑娘已经入睡了好一会儿了。
嫤玥的睫毛生的很长，床边台灯的微微黄光正巧将姑娘的眼底扫出一片阴翳来，她的呼吸很均匀，睡相却不尽如人意，被子被踢到不知道什么地方，露了一截如同白陶瓷般的小腿出来，兴许是她偶尔健身的缘故，小腿处有很明显的线条感，看起来很健康。
璟清吸了口气，准备先出去抽根烟多冷静几下再回来。
只是还没把门推开，身后又传来了阵阵的呜咽声。姑娘的那张小嘴又开始噼里啪啦说个不停，不过大概是在说梦话，璟清听不清她在表达些什么。姑娘伸手向前捞了捞，什么也没捞到，又开始一声一声地开始抽泣。
璟清有些发愣，他叹了口气，还是硬着头皮上了床。男人轻轻把姑娘捞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小猫像是找到了什么保护源，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只是还没一会儿，姑娘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又开始呜咽个不停，男人躺在她旁边，这时候才隐约能听清几句话。
“你们……你们说了带我去的，为什么又不去了？”
“你们每次……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说忙。”
“我想去……为什么不带我去？”
姑娘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大堆，就这几句话的语序是能让人听得懂的。
璟清蹙了蹙眉，江家除了嫤玥，她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江砚看起来也像是个疼女儿的，不至于对她不好。但姑娘哭的越发大声，像是夜里的雨哗啦啦打落在窗户玻璃上，也打在他的心上。
“带你去bb，别哭了。”璟清又是抱着亲着哄了好一会儿姑娘才安静下来，嫤玥半梦半醒，只觉得身边多了个听话的布偶玩具，她身子向上溜了溜，重重地朝他亲了一口。
璟清睡衣本来就是个v领，脖颈到胸前的大片面积都裸露在外，突然什么凉的贴了上来，给他吓得一激灵。
他低头看怀里的小猫，又搂着他睡了过去。
“江嫤玥，你亲哪儿呢？”
没人理。
璟清缓了缓，无奈地还是去了浴室一趟，一晚上洗了三道了，他真是能被这姑娘给活活磨死！
男人用冷水冲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明白，明明他和嫤玥也差不多大，但越了解就会越发现，嫤玥这姑娘只在外头雷厉风行，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又是撒娇又是得哄，真跟养了只小猫似的。
还有，她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江砚没空陪她？还是说她在屋里，一直是被忽略的那个？
璟清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眼前浮现姑娘那股子委屈劲儿，躁意浮上心头，水声也跟着变得大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