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迟渊勒缰停马,身姿矫健笔直,他的目光穿过稀薄的雾气,望向左侧方,微风拂过,衣袂飘起,他的视线直白的凝固在她身上。
林之念转过头,愣了一下,魏迟渊?
阔别多年第一次见面,他变了很多,不再是清俊冷傲的样子,眉宇间透露着岁月赋予的沉稳与内敛,也掩盖了昔日眼眸张扬的锐利。
时间仿佛凝滞。
马不安的鸣叫。
马上的人将缰绳从手腕绕出。
骏马方知主人的意图,随即安静下来,只余细微的喘息与周围的山林之音交织成曲。
他看着她,不得不说,脑海里的她,不及她站在眼前万一,瞬间摒弃佛法前尘,直拽人入红尘俗物。明明只是一袭素色衣裙,一支简单玉簪,却让千山失色。
林之念的目光也没有避让,岁沉若渊,他没有辜负岁月。
目光交汇。
两人看似平静如水。
又似深海中的暗流,实则汹涌澎湃。
太多过往的回忆,抓不住已消散。
既是咫尺,又是天涯。
诸行、诸言同时停下,手忍不住抓紧缰绳。
怎么就……碰上了?
碰上了也没事吧?毕竟过去很多年了?但两人还是忍不住紧张。
魏迟渊不动,冷静、理智的像看一个陌生人。
林之念也不动,坦然自若的同看一个陌生人。
几步外,时锦从惊讶中回神,忍不住笑了,她没有想到表哥会亲自下山接她。时隔这么多年,他还愿意来接她。
时锦忍不住上前。
魏迟渊瞬间拉紧马缰。
马飞速而出,只留下一道矫健的身影,快速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
时锦愣住,表哥没有看到她吗?
诸行、诸言急忙跟上。
已经有魏家仆人认出是自已家主,慌忙垂首恭送。
林之念收回目光,掩下眼底众多不合时宜的情绪,准备上车。
春草、夏静才觉得得以呼吸,刚刚明明该制止有人对夫人目光无状,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开不了口。
直到那人离开才觉得能呼吸一般,那人是谁?“夫……”
“走。”
时锦在想发生了什么?表哥真的没看到她,还是让她跟上去?表……
突然,马蹄声重新而来,这次更急更快!
时锦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笑容。
林之念刚刚踩上车凳。
一道剑光直接射来!
林之念袖笼中的弩顿时上膛!
秋平立即拔剑相抗!
陆家护卫一拥而上!
春草、夏静、冬枯惊慌的护在夫人面前,这……是怎么了?京师重地,怎敢有人公然行凶!
不远处,魏家仆人同样震惊!他们家主在做什么!?
诸行、诸言默默勒马,下意识后退。
魏迟渊一人横扫所有人!平静的目光、犀利的剑芒直扑林之念而去!
林之念袖笼里的弩,不动如山!
锋利的剑尖瞬间挑开她颈口第一颗扣子,蓝色的盘口瞬间裂开,露出一抹只有近看才能看到的微红痕迹,暧昧、嫣红。
昔日的呢喃亲昵,仿佛近在两人耳畔。
他微带薄茧的手掌,慢慢的拂过她白皙、光滑的脖颈,所有的呼吸、骄傲、隐忍在她寸许之间。
她双臂环上他的腰,娇俏、撒娇毫无保留。
他这个人绝顶骄傲,动过的人,不准别人碰。
她也不不逞多让,她爱着的人,也不让别人碰。
不管他们两人什么理由开始,在被感情冲昏头脑的时候,他们大概彼此都说过很多,现在想起来恨不得拔了舌头的话。
而他更知道,她会在什么情况下穿这种复杂领子的衣服!以前只为他一人穿,他也只为她一人舞剑。
物是人非,说的大概就是他们现在!
秋平等人快速回身!反扑!
林之念抬手,止住了所有人的动作。平静的看着几步外同样平静的他。
一股难以名状的激烈、澎拜被两人压得死死的。
时间再次凝固。
周围落针可闻。
双方的人,除了诸行、诸言,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山路的雾争先恐后的快速消散!
林之念袖笼中的弩箭早已收起,她看着他突然笑了。
魏迟渊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之念抬起保养得宜的手,放在领口,语气大方:“你早说,何必大动干戈。”说着指尖落在第二个扣子上,解开……
魏迟渊迅速收剑,翻身上马,外套扯下,直接罩她头上,勒紧马绳,这次离开的比上次更快更迅速!
诸行、诸言急忙调转马头跟上!
林之念将衣服从头上扯下来,魏家纹路全在暗色的缂丝下,檀香清雅。
春草惊吓过度的伸出手接衣服,都是她不好,她该死,她完全没有看见剑是怎么挑过来的!她该死!
林之念直接将衣服扔车上。
秋平直接跪下请罪。
夏静、冬枯等人跪了一地:“属下(奴婢)该死,请夫人责罚。”
不远处。
时锦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一切,刚才的人是表哥吗?表哥怎么会与人动手?就是有人想激怒他都难!
可表哥刚刚做了什么?还是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出手?对方十恶不赦?
林之念声音平静:“起来吧,时间不早了,早点赶路。”转身上车,相信时锦姑娘应该不需要她带她上山了。
时锦还没有回过神来,莫非表哥拔错剑了?
时锦忍不住看向身侧魏府在汴京城的老总管。
老总管也不明所以,太快了,他也不敢相信是自家家主的所作所为,忍不住看向不远处。
陆家马车的帘子已经重新落下。
车队再次启程。
马车上,林之念直接让春草将刚刚明面上放置的所有杯盏换新。
春草心还在自责的跳,还好夫人脖颈上没有任何痕迹,还好夫人平安无事,还好夫人……
否则她怎么跟众人交代,夫人竟然还要上山:“夫人那人是……”
林之念看着放在一旁的外套:“魏迟渊。”
春草愣住,魏家家主?!刚刚的人是魏家家主?
林之念才突然发现,她身边换上来的人,没有人认识他,也没有人知道那段往事,就连冬枯,都不记得买她的人是谁,她为什么叫冬枯。
若是云娘在,大概已经滔滔不绝了:“今天的事,回去不要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