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皇上,他从圈禁之地回来的时候,志向同样远大,他的‘同税法’‘安生策’等一系列休养生息的政策下去,短短三年,民不聊生。”
陆辑尘在大周历上看到过这段记载。下面的官员钻策略的空子,吃的满嘴流油。
林之念将落在他头上的叶子抚开:“他同样想对贵族开刀,结果动摇了自已根基,险些死在位置上……”
林之念说着,突然发现,她教辑尘的东西,似乎不适合他回到那个位置上。
“怎么了?”
“想到皇上,除了将皇后气得不轻,什么都没有改变。”爱人回不去,江山旧模样,再回头,人已暮年,一切成空。
陆辑尘沉默了一瞬,皇上走散了曾经爱着的发妻,帝后关系不睦是前朝都知道的事情。
陆辑尘不自觉的看向她放在膝上的手,葱白如玉,忍不住抬手,握住。
他绝不会。
林之念低头,看着他宽大的手掌握着她的,笑着用拇指碾了下他的手背。
水榭外,风竹正茂。
“嫂嫂……”
“嗯。”
“若我大肆屠戮贵族,你就造反吧。”
林之念骤然握住他的手。
陆辑尘仰头看着她,目光从来信任,不曾改变。上层乱,下层就有机会,是他嫂嫂的机会,他用他的血造出她口中新江山的契机。
林之念看着他,突然脑海模糊,辑尘的脸仿佛与另一张脸慢慢融合,只是那张脸更艳丽更奢靡,他说‘如果空家落,是大小姐的利益所在,我空家为何不能落!’
可她的病,背叛了她最忠实的同伴。
弟弟接掌霍家,意味着,空、杨两家的败落,都成了废墟上盖不起的大厦;血祭后无人问起的悲凉。
二弟这个人,除了在自已和父母面前伪装一下乖巧,冷血无情透浸了骨子里。
她最后拉住弟弟的衣角,也只是希望他看在自已的份上,善待空杨、善待缉尘。
说起缉尘,给陆小牛取名字的时候,不自觉的想到了他,同样在污泥里一路成长,一样的努力。
林之念慢慢松开握紧的手,心绪一点点的平静,低头,声音温柔:“不要乱想,我会陪着你。”巩固京师。
然后,依旧要走完,给空杨、缉尘画过的蓝图,印证五行运转下,可不可以让一个‘企业’突破生老病死的怪圈,长盛不衰。虽然他们未必会看到她履行着的承诺。
但只要她意志还在,永远不辜负他的付出。
陆辑尘趁势追上她的手,十指相扣,迫切开口:“嫂嫂说的,陪我。”
林之念笑着:“是,我说的。”多大了,还像个孩子。
陆辑尘此时才觉得放松下来,就像药效都攒到现在发挥,骤然让他身心平静,他的恐惧才算一点点消磨。
才肯静下心来想,敦文帝登基后的各种政策,发现嫂嫂竟然丝毫没有冤枉他,娶了一堆女子,结果……
陆辑尘忍不住笑了。
“你还笑。”小小年纪乱说话。
“嫂嫂。”
“嗯。”
“我不会。”
“不会什么?”起来,压疼我了。
陆辑尘不想起来,但还是坐正,暗戳戳示意嫂嫂靠他肩上。
林之念又不需要安慰。
“嫂嫂……”拍拍自已的肩膀。
“换个叫法。”
“念念。”
算了:“我准你叫我林三丫。”
两人忍不住都笑了。陆辑尘趁势揽住她,靠在自已肩头,他爱的人……
……
谢府内。
徐正拿着一个精致的象牙雕套球在廊下耐心的哄陆在出来:“来,过来。”
陆在警惕的不过去,哥哥在上课,他偷偷跑出来的,没想到刚跑出来就碰到爹爹不喜欢的爷爷。
他不过去,他有骨气。
徐正将球一抛,球体拖着五彩的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波光粼粼的小河。
他特意考虑到,小孩子不懂鬼工球的精妙,但一定看的懂发光的丝线。
陆在果然被吸引,从廊柱后探出头,眼睛亮亮的看着漂亮的球线。
徐正面容慈爱,看着廊柱后露出的毛茸茸的小脑袋,白嫩的皮肤、漂亮的眼睛,衣服干干净净,一看就被养的很好,教的也好。要不然能在那么多人中,一眼认出自已?不愧是自已的孙子:“来。”
陆在不,坏人都会骗小孩。
“阿翁上次没有陪你玩球,是阿翁不好,这个送你,当阿翁跟你赔罪了怎么样?”
三不跟在大人身后,殷勤的看着小小少爷,怎么能这么好看呢?小衣服穿的也好看。一下得两个小少爷,就是……是别人家的。
他们公子也是,怎么就让自已亲生儿子给别人当儿子了,他们还没有。不过,陆大牛捡了他们公子,给他一个就好了,两个万万不可。
“你错了?”奶声奶气。
“错了。”
陆在觉得娘亲也说过,别人道歉了要原谅对方,何况那个球球那么漂亮,那个阿翁他还见过。
陆在顿时决定,原谅他,从廊柱后走出来,开心的迈着腿往那边跑。
徐正发现,他果然有问题,动作非常不协调,那天在见山殿也是,这么大的孩子,突然开始还爬,看来,辑尘的疾病没有在大儿子身上,而是很小几率的出现在二儿子身上。
但陆在被养的很好,有正常吃药,否则他不可能走这么稳,身上没有污垢,眼里没有害怕,没有胆怯,跑过来的时候,就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灿烂模样。
看着,都让他心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