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河市。
接到纪小柔来信时,苏秀正被护士长当着很多小年轻的面批评。
以前她丈夫是副主任,不管是排班还是分病床,护士长都多有照看,工作比起旁人来说不知道轻松多少。
但自从纪建国被李成一封举报信拉下马后,她的生活就彻底变了天。
女儿的亲事没了,丈夫的工作没了,自已在单位天天被排挤,给她排的夜班简直多得超乎想象!
护士长还美其名曰,“小苏啊,你之前没上过几天夜班,现在多上上是为了把以前的补回来?怎么,这夜班只能别人上,你上不得?”
可那哪儿能一样!?
之前好歹年轻,年轻护士上夜班,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她现在三十好几,早熬不住一个月十几二十天的夜班,每次上完班回来都是头重脚轻,命都丢出去半条!
回家之后,喝大酒的纪建国郁郁不得志,家务活是一点不沾,鑫宝没了零花钱在学校里被同学孤立,也天天搁家里发脾气。
苏秀白天要在家做家务,晚上要去上夜班,半年多下来老了快十岁!和以前判若两人!
所以,当收到纪小柔来信,说丈夫死了婆婆为难,要她过去照顾孕妇,顺便帮忙争抚恤金时。
苏秀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她嫁给二婚的纪建国就是为了过好日子,现在好日子没了,她还待在这边干什么?
信里说,部队因为她怀孕允许她驻留部队直到孩子满周岁,然后会有一大笔抚恤金,以及每个月都有烈士补贴,后面回老家还有工作安排!
这日子,明显跟着女儿更有盼头!
于是苏秀悄悄申请离职,给纪鑫宝办理退学,趁纪建国喝醉酒呼呼大睡之际,带着儿子一起坐上去安省的火车。
来了个先斩后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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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大娘许久没尝纪晚卿的手艺,今儿个提溜着两尾活鱼三斤牛肉过来蹭饭。
纪晚卿这边的工作刚扛过最重要的研发阶段,现在正是忙里偷闲的好时候,当即操刀做了酸菜鱼、红烧牛肉,解解馋。
鲜香的味道传出院子,被刚来的冯芸闻了个正着。
“谁家媳妇儿这么会做饭?”
钱大同今儿个接媳妇来随军,十多个行李箱搬得他头都大了,“你管她们的,咱又吃不着。”
冯芸翻个白眼,“我去学学还不行啊,不是你说要跟其他军嫂打好关系么?”
“是是是,我是这么说的,你还怀着孕呢,别生气别生气。”钱大同大件小件往家里搬。
112团那群兵痞子下手可真是不留情,钱大同现在浑身上下隐隐作痛,下面的人见不得他是空降兵,处处跟他别苗头不听指挥,下手也毫不留情!
人总喜欢在陌生的地方找熟悉的感觉,他早打听好,江澈住在二号巷。
所以专门申请了这里的房子,他现在只想跟江澈多套套关系,快些融入进来。
“你看好儿子,我去团部了。”钱大同把行李搬进去,穿上外套就出门。
冯芸挑剔地看着现在的居住环境,比起京市来说简直差远了!
“妈妈,香香,饿饿!”三岁的钱小宝,咂摸小嘴想吃饭。
可冯芸现在刚怀三个月,正舟车劳顿身心俱疲,哪儿有心情做饭。
她想了想,反正老钱说让她和江澈他媳妇儿搞好关系,现在不正是个时候。
那天烤鸭店不欢而散后,冯家两姐妹费劲扒拉打听纪晚卿,也只从杨瑜和陈芳芳两口子那里知道,纪晚卿是云河市人,根本没什么家世可言。
在冯芸看来,纪晚卿就是个凭脸上位的弱势小娇妻,和自已这种,娘家有能力给予丈夫事业助力的贤内助,家庭地位完全不一样。
识相的,就该知道好好来巴结讨好,要是以后色衰而爱驰,看她该如何自处。
“这里,就是这里!香的!”钱小宝拉着妈妈来到一处院门前。
冯芸一瞅,这不巧了。
正是搬家那会儿钱大同给她指的江澈家!
——砰砰砰!
纪晚卿今儿个调的是柠檬气泡鸡尾酒,吃肉解腻刚刚好,正跟诸葛大娘把酒言欢聊着天呢,门口传来不客气的敲门声。
“来了。”
纪晚卿放下筷子去开门,看见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人。
钱大同取代严崇成为112团副团长的事,纪晚卿当晚就知道了。
对于冯家两姐妹,她的态度是能远就远,对于这种以自我为中心脑袋不清醒的奇葩,完全没有深入结交的必要。
但对方明显不这么想。
“小纪是吧?正吃着呢,今儿个我们刚来,厨房灶台都没来得及打扫。”
冯芸觉得以自已的身份,屈尊降贵主动递来台阶下,纪晚卿就该诚惶诚恐的接着,惊喜又客气的把她往家里迎,说着“哎呀,嫂子你们可算来了,快进来吃个便饭,家里菜不好你别嫌弃”这种客套话。
甚至冯芸都已经准备好该怎么接了,却没想到面前这人半点没把她往家里迎的意思。
“哦,路上辛苦。”纪晚卿半开着门,靠在门框上,拒绝入内的态度很明显。
冯芸皱眉,对出乎意料的反应显出疑惑,但闻着鼻腔里充盈的肉香,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安省这种邻国接壤省,如何比得了京市?
人家家里好不容易吃顿肉,怎么舍得分给外人?
冯芸的优越感一下子上来,语气中带着些微不可察的怜悯,“成,就来跟你说一声。快去吃饭吧,现在天气冷,肉菜放凉就不好吃了,怪可惜的。”
最后一句话看似关心,但纪晚卿如何听不出其中暗戳戳炫耀的优越感。
就好像在她冯芸这里最稀松平常的事,旁人需要花费大力气,才能勉强达到她的高度层次,那种云淡风轻的轻蔑鄙薄。
纪晚卿扯扯嘴角,“确实可惜。”说完毫不留情关上门。
钱小宝眨着眼睛,很是疑惑这个漂亮姐姐怎么就把门关上了,他肚子还饿着呢。
冯芸弯腰解释,“小宝,不是谁都有咱们家这条件,别人家里吃顿肉不容易,咱们不能占人家便宜,懂了吗?”
钱小宝似懂非懂,可明明妈妈让她去岑阿姨家多拿点草莓吃时,不是这么说的。
纪晚卿关上门回去。
诸葛大娘抿着小酒问:“谁啊?”
“脑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