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晚晚见她满头满脸都是汗水,忙宽慰道:“没事,下午两点之后比赛才开始,我们时间还充裕着呢!只是赵姐,我十点到十二点有课,我得去教室签到,等上了一半我才能偷偷溜出来,你要在这里等着,以免别人把东西拿走了,上面最好盖上东西,省的把饮料晒热了。”
赵姐忙点点头。
邵晚晚去小卖部找到了红纸和黑笔,然后踩着铃声走进了第一阶梯教室。
其实她也不想风风火火的,只是这节课不能翘。
因为开学之后,大一新生还是第一次用阶梯教室上课。
用第一阶梯教室上课,就说明这是一堂有客座教授的课程,整个系都要去上课。
有时候还会有别系的来蹭课。
虽然授课的教授不会直接点名,但是辅导员会亲自去现场点人,然后统计自班学生谁缺席了。
邵晚晚去的晚,好位置早没有了,偌大的阶梯教室,她坐在倒数第二排,老教授坐在讲台上,小得她得用望远镜才能看见。
邵晚晚擅长一心二用,她准备一边听课,一边做海报。
等教授站起来自我介绍的时候,在雷鸣的掌声里,邵晚晚听见了一个颇为熟悉的名字。
姜苒欣。
我去,原主的前婆婆姜苒欣。
世界有没有这么小。
当初看书的时候,邵晚晚就觉得作者给江哲远的母亲取得名字温婉又大气,一定是倾注了各种的情感的。
但是这么一个仙气飘飘的人,却被原主给毁了。
关键是自己正在震惊于这个名字的时候。
江哲远从后面低着头进来了,四下看了一下,发现只有邵晚晚旁边的座位还空着,就坐了过去。
自己母亲的授课,儿子居然迟到,真是搞笑。
邵晚晚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江哲远的母亲是哲学系的教授,只是并不是这所学校的。
邵晚晚想了想,这时候姜教授也不过才四十五岁,确实还不到退休的年龄。
这……世界也太小了。
她只是看了教室门口张贴的告示说有客座教授来授课,全班不可缺席,否则发现了就会扣学分。
邵晚晚大多数学科都靠之前买的资料自学,只有一定会点名的学科,她才会去教室点卯。
好不容易老老实实上一次课,居然就是原主婆婆,她准婆婆的课。
想到原主干的那些事,邵晚晚莫名心虚,低下头,往下缩,力求姜教授千万别看见自己。
脑子这时候就好像突然不好使了一样,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在站在讲桌上的姜教授眼里,顶多就是个马赛克块。
但是心虚这件事情完全无法克制。
关键是原主把好好一个教授,气的都偏瘫了……本来该安享晚年的岁数,只能躺在床上,连翻身都得靠人。
如果不是江家家底子厚,请了两个保姆贴身伺候,一个小时就给按摩,就给翻身,常年躺着非生褥疮不可。
自尊自爱了一辈子的人,老了老了的,连大小便都要保姆帮忙……
实在是……
邵晚晚恨自己记性太好,书里的段落一个字儿一个字儿从她脑海里飘过,配合着讲台上姜教授温润而又有力量的声音,特别有威慑感。
邵晚晚穿着一条的确良的灯笼裤,一件黑白横格的衬衣,腰间系了一个蝴蝶结,特别时髦的穿搭,就是不防滑。
等邵晚晚确认自己这个马赛克块绝对不会被姜教授给看见的时候,她已经快要滑到桌子下面去了。
邵晚晚刚准备抓住桌腿,再奋力往上坐,结果一只胳膊伸了过来,邵晚晚也没有想这么多,抓住胳膊一用劲儿把自己往上提,这才安安生生坐在了座位上。
阶梯教室里安静得连落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邵晚晚侧头看了一眼看向前方的江哲远一眼,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她刚刚用劲儿太大了,在江哲远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手印……
尴尬,真是太尴尬了。
邵晚晚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烫。
她低下头,盯着红色的纸,黑色的笔,有点犹豫要不要当着江哲远的面,公然摸鱼干别的,但是哲学课程,她真的没有什么兴趣啊!
她一个理工生,面对浩瀚的哲学理论,只会觉得自己像芝麻地里的一粒芝麻,渺小得不值一提。
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偌大的阶梯教室为什么能够做到静若寒蝉了。
那是因为姜教授问了一个问题来活跃课堂的气氛。
……
“要是大家不主动回答我的问题,那我就要按照学号来抽问了。”姜教授温润而又有穿透力的声音响起来。
然后邵晚晚就看见大家都把脑袋和身子往下压。
好几个同学也跟她一样差点滑到桌子下面去。
她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工商管理一班二十七号,这位同学,请你起来回答我的问题。”
一班的同学齐刷刷转头看着邵晚晚。
好啊!命运的齿轮你就转吧!
往死里转!
有种把我搅成肉泥!
算了,我开玩笑的,我想好好活着。
邵晚晚在心里腹诽完,缓缓站起来。
她自打进了教室之后,就一直震惊于今天授课的是江哲远的母亲,根本就没有听姜教授在讲什么。
所以她连问题是什么都知道。
她坐在倒数第二排,根本就看不见讲台上的黑板。
完了,毁灭吧世界!
姜教授本来就不喜欢原主,只是胳膊拗不过大腿而已。
邵晚晚开学的时候选修课是随便报的,觉得哲学无非就是背的内容多点,她记性好,考试之前随便背背书,别挂科就行。
要是知道选修课是江哲远的母亲上的,她是绝对不会选哲学的。
要说还是现在学校太落后了。
要是跟以后一样,选修课都要在校网上面抢,老师的信息也都会公布在上面,怎么可能闹这样的乌龙。
唉……现在死定了。
邵晚晚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起来。
正在想该怎么蒙混过去。
便看见江哲远递过来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如何理解叔本华的悲观主义?
邵晚晚心下窃喜,叔本华是她少有的认识的哲学家。
要是问到别人,她今天就完犊子了。
学霸的人设还没有立起来,就崩塌了。
邵晚晚迅速归纳了一下她以前看到的文献,然后照葫芦画瓢,“叔本华认为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满足了一个欲望,就会产生新的,他强调生命中不可避免地存在着痛苦,身体上的疾病,还有衰老和死亡,痛苦无处不在。我个人基本是认同的,因为人就是得到了就无聊,没有得到就渴望,面对悲观的时候,要找到一个中间的位置,可以把自己视作一头被蒙着眼睛的驴,闻着胡萝卜的味儿往前走,介于得到和没有得到之间,产生巨大的内驱力,这就是我对叔本华悲观主义的看法。”
嗯,这就是我对叔本华的悲观主义的胡说八道。
邵晚晚的蒙眼睛的驴把大家都给逗笑了。
话糙理不糙,这话也太糙了。
姜教授推了推眼镜,然后笑了笑,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花名册,念道:“二十七号,邵晚晚……邵同学,你的说法有点意思,那你觉得挂在驴眼前的胡萝卜是什么?”
姜苒欣看见邵晚晚这三个字,就知道这是她就见过一面的准儿媳了。
准儿媳的风评奇差。
姜苒欣好几次都想江父去找邵光华退婚,但是都被江父给回绝了。
听她居然言之有物,便有意为难一下,想看看她是不是瞎猫撞到死耗子。
邵晚晚知道这是准婆婆要跟她“切磋切磋”了……
这就是家境不匹配的坏处,一家的知识分子,没事就喜欢考试。
但是她最不怕的就是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