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有危险吗...
萧燮张开捂住伤口的手,透过五指的缝隙,看向前方。
那里果然没有出现新的剑气。
直到下一刻。
一个年轻的身影出现,似有所察地朝这边投来目光。
他立刻本能地往后缩了缩,仿佛这么做就能感到心安。
“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天剑仙?”
萧燮瑟缩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恐惧。
闻言。
一旁的浊落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他的猜测。
“确实是天剑仙。”
“只可惜,他注定是我们的敌人。”
敌人...
萧燮看着远处金质玉相的少年,有些惊讶于对方的年轻,却并没有因此生出轻视之心。
毕竟天剑仙可从来都不是什么水货。
他是凭实力打出来的威名。
正巧父皇挨了雷劈,眼下的情况也不太好,不知道日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说不定还会因为身体欠佳而提前退位。
届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如此大争之局,若是自己能拉拢到一位剑仙...
萧燮想着想着就咧开了嘴,似乎是看到了将来自己登上皇位的画面,发现不对时立刻装作沉稳。
呼吸也比之前稍微重了几分。
但他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许青山身上。
真是让人眼馋啊~
这么一个绝世之姿的少年,为什么就不能是我的人?
若是他能为我效命,我自然也愿意做他的义兄。
我也想效仿父皇成就一番佳话...
萧燮做着‘自己虎躯一震,天剑仙纳头便拜’的美梦,到底还是拿手挡着脸,没有露出那一副痴汉的做派。
否则这会儿。
就冲那黏糊糊的表情,就冲某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他怕是会被打成半身不遂。
而对于这位青王。
许青山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快速收回了目光。
小角色,不怎么重要,不值得自己费心。
眼下还是先应付这群不速之客。
想到这里。
他环起双臂,嘴角微扯,目光在这些熟悉或不熟悉的身影上移动,最终看向浊清,略显随意地说道。
“真是好大的阵仗——”
“金吾卫,禁军,五大监,还有...影宗。”
“我倒是不知,叶叔何时竟累得诸位魂牵梦萦夙夜难寐。”
“你们深更半夜来此,是来自荐枕席的?”
魂牵梦萦?
夙夜难寐?
还有...自荐枕席?
这说的到底是什么话?
面对许青山的阴阳怪气,不少人都忍不住面色一抽。
后方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士更是捂住嘴,憋得满脸通红,却始终都不敢笑出声。
至于五大监。
他们的脸色早已经变得黑如锅底。
霎时间。
一道道犀利的目光宛如利箭,狠狠地刺向许青山,其中满满的都是恶意,结果却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惹得后者无趣地打了个哈欠。
“影宗的人,你们怎么总喜欢藏头露尾的?”
“真是活久见。”
“我隔八百里都感觉到了你们,现在藏起来有什么用?”
“易宗主...你不准备见见老朋友吗?”
许青山开口时,挥挥袖又将镇狱地锁掏了出来。
然后下一刻。
一群隐匿在四周的影宗高手就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力搞得狼狈不堪,十个有九个都用双手支撑跪在了地上。
砰,砰,砰...
只听见一声声闷哼。
一排人已经整整齐齐,七零八落地摆满了一地。
那身形,那姿势。
看起来就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一样。
充满自由和野性的气息。
与此同时。
没有受到多大影响的易卜却像是一点就炸的炸药包,抽出承影,杀气腾腾地朝许青山冲了过来。
“你用这东西做了什么,还不赶紧给我...”
“滚远点!”
不等易卜说完,许青山扬手一挥。
真气顺着心意流转。
随着宽大的袖袍带起狂风,扬起一片绵密的清辉。
易大宗主来得快,去得也快。
直接就被甩得转了几圈,重重跌在后方,顺带还把一个骑马的将士撞得一个晃悠,从马上失足跌了下去。
只是一通折腾。
他反倒坐稳了马鞍,懵逼地露出了愚蠢又清澈的眼神。
这时候。
许青山才似有所觉地抬起头,不好意思地叹了口气。
“易老哥真是霸道,抢马怎么还带打人的?”
“我寻思,那小子也没惹老哥啊...”
少年似乎是有些苦恼,伸出手挠了挠头,一举一动都带着点天真不谙世事的意味,看起来人畜无害。
只是说着说着。
他又忽然仰起头,咯咯笑了起来。
“今夜相见,我等可真是有缘。”
“正巧春夜苦寒,可以饮酒交友抵足而眠。”
“总归都是不错的消遣。”
“要不然几位干脆打发了兵马,同我喝上一盅,也免得一直堵着叶府大门,影响通行不说,细看还有点有碍观瞻...”
“天剑仙,休要插科打诨——”
许青山胡扯乱诌,目的本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说的话自然也是通篇毫无逻辑,完全经不起推敲的废话。
他乐得装傻,浊清却不想大半夜在这扮猴。
因此没过多久。
浊清就忍不住打断了他,开始频频给青王示意。
蠢货,赶紧说事啊!
今日叶羽的事必须要有个结果。
他们携兵马来此,那是为了对付叶羽的,可不是让你晃一圈,空手而归,浪费大家伙的时间精力的。
你到底懂不懂此行的目的啊?
不得不说。
青王萧燮的脑子确实是有点转不过弯。
这会儿。
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哪怕浊清抛媚眼抛得眼都酸了,他依旧在一旁阿巴阿巴地笑着,只顾着馋许青山身子,完全忘了自己还要派人搜查叶府。
终于,浊清忍不住了。
他气冲冲地双腿一夹马腹,往前走一阵就探出了手。
拿来吧你!!!
浊清从萧燮手中抽出一卷明黄色卷轴,当着许青山的面用双手展开,高高托起,给众人看了个遍。
随后便沉声喝道。
“陛下有令,请大将军叶羽听令——”
高亢的声音带着些许回音,震得众人脑瓜子嗡嗡的响。
其余四位大监见状立刻开始行礼。
紧接着。
在浊清身后不远处。
那些将士也纷纷下马,恭敬地跪地听旨。
地上立刻多了乌泱泱的一群人。
唯独许青山。
他还是大喇喇拦在众人身前,像浊清和萧燮一样不为所动,看着半跪在地的其余四位大监,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这下,浊清的脸彻底黑了。
他压下心中的愤怒,半是威胁半是恐吓地说道。
“不听圣谕,叶将军是要造反吗?”
“还是说他觉得一个总角小儿,能抗衡得了整个北离?”
“或者,天剑仙是想对我等斥诸武力?”
一番指责可谓是有理有据。
偏偏此时。
许青山连眼皮也没有掀一下,就给叶羽找到了合适的托词。
“这从何说起?”
“叶叔如何对陛下不敬了,对陛下不敬的...分明是我。”
“我看不起萧重景,看不起所有靠兄弟上位的废物。”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一道道视线锁定中央的少年,心中惊骇之余,都在怀疑对方是不是疯了。
只有疯子才会口无遮拦。
否则当着大伙的面。
这位年少成名的天剑仙为何会叫板皇室?
是凭借自身实力...还是凭借高人一等的天资...
众人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他们摇摆不定,思考着许青山的精神状态时。
后者自己反倒先发出了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没错,就是我对他不敬——”
“萧重景这人小肚鸡肠,心胸狭隘...他能有今天,纯粹是运气好捡了个皇位,这并不妨碍我骂他不是个东西。”
“别说眼下叶府被我封锁。”
“便是直接拒而不见,他萧重景又能奈我何?”
许青山毫不掩饰自己对皇帝的不满。
他一边掰扯萧重景的缺点,一边在浊清等人的底线上蹦跶,那语气先不说有多气人,无法无天倒是真的。
“放肆!!!”
“我要抽拦你的嘴!”
“竖子尔敢?”
“...”
“天启,还容不得天剑仙如此撒野——”
眼见许青山越说越过分,不断吐槽的同时顺带还拦住了叶府大门,没有半分退开的迹象。
五大监和易卜都表现出了相当的不满。
他们不约而同地忽略了正在发呆的萧燮,足尖点地,齐齐朝着许青山出手,一动手就是杀招,声势浩大宛如天倾。
许青山自己反倒是不以为然。
他匆匆一扫,囫囵看清几人的招数后,便自顾自摇了摇头,拂袖甩出五柄惊龙剑,连带着手中的青锋旋身带起云剑。
只听见六声异响。
六个逍遥天境的高手被瞬间逼退。
他们或以真气对敌,或是抽出长剑横挡,却无一不是落入下风,以至于刚一碰撞就被击溃,摧枯拉朽毫无半分抵抗之力。
一时间。
全场落针可闻。
众人看着大发神威的许青山,又看着一招被打退的五大监还有易卜,严重怀疑这几个人在演他们。
开什么玩笑——
一共六个逍遥天境的高手,其中更有两个大逍遥境。
这配置居然打不过一个十岁的毛孩。
别说什么对方是剑仙!
别说什么对方的道路无法复刻!
你们难道不是北离实力最强的一批人吗?
就算他天资卓绝,就算他勤学苦练。
就算他起步早还在娘胎的时候就开始练武。
也不该是这种一边倒的情况...
不知不觉间。
众人看向许青山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淡淡的敬畏。
那是对绝世天才最基本的尊敬。
有了这一层滤镜。
他们再看许青山时莫名就觉得顺眼了很多,就算他公然侮辱萧重景也是一样。
李先生不也喜欢做这种事吗?
天才大多都是骄傲的。
他们行事由心,不拘一格,看见不顺眼的事情不会顾虑太多,要么直接开怼,要么直接开干...
这些本来就是基操。
更别说萧重景的作风也不怎么正直。
他在采纳利国利民的良策时,同样也会算计臣子。
剖开来看。
这就是披着一层伪装,借机除掉那些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不管对方是好是坏,也不管对方做了什么,只要遭到怀疑就随时可能被清算。
本质上,萧重景就是个伪君子。
说什么平衡朝局。
说什么要让北离昌盛。
叶羽放走百姓,不想让叶字营造成无谓的杀戮就是错的,就是他叶羽狼子野心,想要取而代之。
青王捏造罪名就视而不见。
通敌叛国这口锅,萧重景盖得是严严实实。
他甚至还光明正大地搞双标。
总之不管怎样,横竖就是要对付你叶羽。
至于那封陷害叶羽的信...
明显也是将错就错。
为什么别人会那么编排你,陷害你?
为什么孤不动手,只是旁观,都会有人顺藤摸瓜,把你和这件事情联系到一起?
老话常说无风不起浪。
抛开事实不谈,难道你就没有一点错吗?
...
不远处。
易卜匆忙从地上起身,拂去沾染的尘土,随后蹙起眉头,看着控制六柄长剑在身侧盘旋的许青山,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
“神游玄境?”
“不,是半步神游。”
浊清的脸上带着几分忌惮之色,似乎是在防备许青山暴起伤人,因为面对一个半步神游,他没有把握与之抗衡。
只是想让他们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
“叶将军,你要一直躲在天剑仙背后吗?”
“他可不是叶府的人。”
“你与陛下的事,是否该由你自己出面解决?”
“否则,将军如何给天下人交代...”
浊清的声音,在叶府上空回荡。
再加上笼罩整座府邸的大阵并无隔音效果。
他很轻松就透过阵势,把话传到了叶羽的耳中。
“你想如何?”
浊清说完后第三个呼吸,一道熟悉的声音穿过层层阻碍,在众人的耳畔响起。
随后。
透过不断浮动的水波,一道挺拔的人影自叶府走出,穿透迷雾后露出真容。
正是叶羽。
这座府邸的主人。
他穿着一身银亮的铠甲,腰悬长剑,双目炯炯有神,刚一出现就看向了浊清。
或者说,是看向他手中的明黄色卷轴。
“二哥的旨意啊...”
叶羽匆匆瞥了眼卷轴,又看了眼死死拦在门前的许青山,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小青山,为何阻止他们进府?”
“你不是说要为我创造机会,好让我同二哥一叙吗?”
叶羽一眼就看出,现在场上是什么情况。
这明显是浊清他们要进府,许青山特意出手阻拦。
甚至。
后者完全是凭借着一己之力,强行拦在门前。
至于为什么不让人帮忙一起出手...
“我担心青染挡不住浊清,乌长悲和玄衍打不过易卜。”
“我也担心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所以说...”
许青山顿了顿,露出一丝浅笑。
随后。
他毫不避讳地开口,把所有想法都透露了出来。
“我准备在走之前再做些必要的准备。”
“关于这个我有个好主意...”
“比如说,先将最能打的两个弄成半残。”
“那样我的人就不会输。”
“踩着天启作筏。”
“我枯荣药斋必在整个北离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