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拎起安田猛的衣领，“还有安田，收起你那该死的同情心，我告诉你的赏金猎人三大准则忘掉了吗？需要我再复述一遍吗？”
“第一，绝不意气用事！”
“第二，绝不参与任何没有把握并与自己无关的事！”
“第三，绝对要活下去！”
李彻竖起三根手指，“我没有什么血统歧视，可是贝儿不是因为你被抓走的，没有我们的参与她照样会多出现在那雪糕店，照样走那条线路去霸王屋并且从下水道井口摔下去……
再说现在我们出去不是不找她，只是换个方向，贝儿不一定会在这该死的，像是住了四只王八和一只老鼠的洞窟里！”
安田猛还是沉默。
李彻翻翻白眼：“不是，你都跟我干那么久了还不清楚我们的行动纲领吗？”
“不……不是……”安田猛说。
“那你为什么还是一副‘违背我心中道义这种事情我绝对不要’的热血男主至暗时刻的表情啊！”
李彻吐槽。可他旋即一愣，因为他看见河道中被炼金长绳捆着的小茜似乎是想要挣脱炼金长绳，可是却因为炼金长绳的特性，越是挣扎捆绑得越紧，脸上诡异的潮红越来越多，嘤嘤声不绝于耳。
想逃？闪电旋风……不对！
李彻发觉她正惊恐地看着自己身后，安田猛也是如此……他猛然扭过头。
“哦里shift！”他说。
铺天的红色浪潮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几秒钟后，几乎填满了幽深细长的隧道，朝着李彻等人汹涌而来。
又是几秒钟后，李彻一行人妖被浪潮淹没，席卷着朝远处冲去。
……
花园神社。
伊吹贺根据最后的灵力残留来到了位于神社之后，人为种植出的一小片竹林。
风声打林而过，不知是不是因为炼金领域的缘故，这一片竹林在正午的阳光下居然诡异地浮出一层又一层细而绵密的白雾，有野兽的形状。
“鵺。”
伊吹贺单手比了印决。
身后阴影中，鵺兽浮现，他如同猛虎朝空中跃去，在竹林中央一声狂啸，虎啸山林，浓雾散去，幻象解除，竹林中居然还立着一根又一根绿色的长架，其上用不知名丝线捆绑了一个又一个女孩或者女人。
一束竹架便是一个人，有的人呼吸微弱，有的人把长竹染红，血在地上汇出一片诡异的纹路，看起来是某种符文，连在一起就是矩阵。
是血祭。
伊吹贺只是看一眼现场就基本笃定了阵法的作用，看样子狂骨是临时打算用这些血气来晋升武士阶。
浪客阶妖怪要晋升武士阶按照记载有数十条路径，不过对吸食血气的妖怪来说，最为普遍的一种便是血祭了。
武士阶血祭的祭品也就是“代价”一共需要三种：
第一、足够的血气。
第二、祭礼的观礼人。
第三、灵魂强度足以开启血祭的祭品。
伊吹贺握紧黄泉之石，看样子那些被绑在竹子上的女孩应该就是这场血祭所需的血气。
“果然是你跟来了，阴阳师。”
竹林之中山一般的身影走出，是狂骨。
因为地上的血气朝他汇聚的缘故，他的身躯正在缓慢的修复，那些白骨上顿挫的伤口瞬间都光洁如初。
墓碑深深嵌入地面，掀起尘埃飞舞。
狂骨笑，即便他的脸是一种兽形的骷髅，使得它的笑容有些扭曲：
“你是想借助手中那块石头带来的强化来杀了我么，还不够。”
伊吹贺面无表情，没有丝毫犹豫与过多废话，双手以黄泉之石为中心结印：“鵺！”
黄泉之石加成的时间有限，他可不准备在这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与一只将死之妖的对话里。
鵺的身躯在这声“言灵”的加成下更加雄壮，看起来无限接近于一栋小楼。鵺俯身如豹，弯曲成一张绷紧的弓，在地面开裂的瞬间撕裂从面前飘落的竹叶，如同一柄脱弦的箭射向狂骨。
周围聚集起来的水雾都被这呼啸的风切割！
面对这几乎将灭绝一切的一击，狂骨却没有拔起那沉重的墓碑，而是闭上了眼，将那两只沉甸甸地巨爪按在墓碑突出的长柄上。
伊吹贺目光一沉。
风，忽地散乱了。
被风带走的竹叶飞过怪物面颊的一瞬间，那两团银红的瞳子从黑暗里跳了出来。
“我说，还不够。”
鵺的巨口离它不到一尺距离，却止在了空中，随后强劲的气机以狂骨为中心爆开，掀起的巨浪居然将鵺都逼退数十米，刚好停在伊吹贺身前。
丝丝劲风从鵺身体没能阻挡的空隙中透出来，刮在脸上刀子一样生疼。
风终于停了，鵺兽吼叫着移开身体，伊吹贺眯着眼看去，狂骨也在劲风下摧枯拉朽的散架。
只留下一个小小的人形——那应该就是狂骨真正的身体，或者说它的灵基。
此刻它暴露出来了。
没有过多的犹豫，鵺兽再度跟上，利爪携带着几乎要撕裂一切的威势朝狂骨攻去。
风压将地上还未凝固的鲜血都吹散在空中。
但和先前一样，鵺凝固在半空，接着被不知名的力量波动给推出数十米。
伊吹贺目光一凝，从始至终狂骨的双手都没离开过那墓碑的柄。
阴阳眼悄然发动，经过黄泉之石强化后，他的阴阳眼几乎掌握了这片空间所有的灵力波动。
也正是因为如此，伊吹贺额前居然流下了一滴冷汗。
他恍然惊觉这片空间所有的灵力都被一层更大的灵力波浪覆盖，波浪的中心来自那拄着巨碑的小小人形——或者说是就是那巨碑。
灵力潮汐的中心从他中间翻涌而出，一层叠着一层起码是武士阶的狂暴灵压弥漫了这片空间。
阴阳眼看见炼金领域灵力都被墓碑上那狂暴的灵压撕裂，覆盖。
同时那墓碑上的石块脱落，分散，露出墓碑本来的样子——一柄修长而古朴的长刀，刀身古拙，线条凌厉。
“领域覆盖……”
伊吹贺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居然是那么的苦涩。
那墓碑居然是一件炼金灵器！
以那柄长刀为中心，炼金领域悄然翻盖，肃杀之气瞬间席卷了花园神社！
在阴阳眼中，周围的一切在领域的波动下跟着变换。
原先
那股陵劲淬砺的凶戾甚至将大殿里宝相庄严的神像崩个粉碎！
大殿前，火圈内。
白鲨感应到这如同潮涌的杀气，面色一变，闭目感应，心里一沉。
花园神社炼金矩阵的灵压来到了武士阶。
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她的目光环视周围。
石墁地的地底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仿佛嫩芽顶破土层，一柄又一柄倒悬的长刀刺破坚硬的地壳，破石而出。
都是明晃晃的刀剑，光落在刀身晃眼的很。
“空间改变……鬼蜮……大将……”
领域覆盖很常有，可是领域内的空间改变那可就是只有大将才做得到了。
白鲨看向伊吹贺和稚子等人离开的方向，心沉到了谷底。
他们……还好吗？
……
花园神社外，后勤专员们手忙脚乱。
他们正在鸟居下安装炼金炸药试图将炼金领域炸出缺口，好让封灵课的专员进入。
村上熊擦了一把冷汗，事情的转变是在不久前，人灯专员发现人灯的灯火瞬间黯淡了几盏，察觉事情的不对。
鬼灯专员也说鬼灯的灵火波动异常，晦暗不明。
虽然奇怪为什么关东支部不催动黄泉之石离开领域，但村上熊还是第一时间上报了高天原，向上请求了增援。
封灵六课二队很快就来了，两男一女，村上熊在几天前就结识了他们，那时他们正在追捕在街上狂奔的无头欲色鬼。
一个女阴阳师，叫苏叶。
一个驭灵师，叫白束。
还有叫灰羽的斩鬼人，是二队的队长。
“我们准备好了。”
对任务装备检查完毕的灰羽跟本次任务的负责人村上熊对接。
他的身后，面容白净老实的驭灵师肩头蹲着一只三尾小狐，戴着兜帽只露出半张看起来就尖俏面容的女孩一手紧紧扯着驭灵师袖口，躲在白束身后，看起来像个社恐。
封灵课还真的像李君说的，都是鬼啊人聚集地啊。
村上熊心里感慨一声，随即叮嘱白束灰羽几人：“等到炼金炸药启动后，结界会被炸出只会存在大约5秒的缝隙，你们就趁着那段时间进入领域，任务是……”
他顿了顿，想起高天原电话里的叮嘱，“以找回黄泉之石为第一，第二便是与关东支部的汇合。”
“村上专员，一切准备就绪！”
后勤课专员将炸药布置在鸟居中那层寻常人看不见的屏障后，顺着深处的导线小跑过来。
“哔哔……街面拆毁已准备就绪。”
村上熊腰间的无线电通讯也响起，那是在花园神社外伪装成施工队的后勤课专员，他们要在炼金炸弹引爆的瞬间跟着把花园神社外的街面跟着炸毁，用爆炸声来掩盖爆炸。
虽然后勤课一早就在神社周边布置了屏蔽常人感知的矩阵。但是经过后勤课的计算，炼金炸药那一瞬间的威力除了可以在花园神社的领域上炸出一个洞，同时冲击波还会毁坏外界早已布置好的结界。
“3、2、1……点火！”
两边专员的通讯耳机传来倒计时的声音，接着他们跟随着这个信号按下了手中的开关。
那一天，高天原财政课的骂娘声不绝于耳。
“谁他妈的埋炸弹会他妈的把一条路都给掀了啊！”
……
“这他妈的是哪里啊！”
吐了口水，从地上爬起的李彻看着面前的场景，禁不住在内心狂吼。
空旷的空间，无数个红色的池子，池里蓄满先前的红水，水中浸泡着赤裸身体的女孩们，女孩们像是昏迷了，一个个低垂着脑袋靠在池壁边。
在她们上方，悬浮着茧一样的红色球状物。
每一个池子上方都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在孵化某种生物。
“喂，快起来，猜猜我们这是到哪了。”
李彻踢了踢身边还在昏睡的安田猛。
“哇！”
安田猛猛然睁眼，身子弓成虾状，朝地上吐出一大淌红水。
李彻咧咧嘴，先前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接着他目光一凛，看向缠绕在自己手上的炼金长绳……四处寻找，没有发现小茜的身影。
长绳没有切口，不是断裂，这代表有人给她松了绑，可这里除了自己和安田猛之外没有其他人。
是这里昏睡的女孩吗？
他蹲下身看向自己面前池子里的女孩，虽然从后面看去她还是光着身子，不过单是说话而已，应该没什么大碍。
“喂，小姐，你还……”
李彻的话语停住了，在他的手触碰到女孩光滑的后背那个瞬间，女孩的血肉瞬间干瘪，宛如风化数百年的干尸。
再然后有几缕血气从她干瘪的皮肤下沁出，飞升到上方的红茧中去。
李彻心里一沉，立刻意识到事情远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
安田猛吐完后跟着过来，他刚好看见这一切，张了张嘴，说：“她们都没有了生机，这似乎是某种仪式的现场。”
废话，当我傻子看不出来么。
“到前面去看看。”
李彻从腰间拔出菜刀，安田猛跟着握住怀剑。两人一前一后，像是两条丛林里的野狗谨慎的朝前挪动。
越往前，两人的心跳便愈发的急促。
过目而视都是这种蓄满不知名红色液体的池子，池子里的女孩们都了无生机，密密麻麻的在池子里沉浮，像一截早已枯朽的老木。
甚至有的干脆化为了白骨，空洞的眼眶看着两人从池边经过。
瞅见这一幕的李彻眉头一皱，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感觉身后就像有无数双眼睛跟着一样。
安田猛擦了擦额上渗出的冷汗，这种诡异的场景在他几年的斩鬼人生涯里也着实少见：
“为什么歌舞伎町的下水道里还有这么空旷的地带，就算是炼金空间也是要遵守现实吧。”
听到这，李彻心里一动。
的确，就算这片区域是炼金领域，那也需要现实中有对应的地方让这仪式的主人将这些东西放下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