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厘生病,容易犯困,脑袋倚着椅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车子一路飞驰,行驶平稳,身后是繁华璀璨的市中心,私人公路上开阔辽远,少有车辆来往。
连厘惺忪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车窗外幽静而深邃的松林。
她缓慢地眨眼,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动,视野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美国的水土丰沛而富饶,仿佛取之不竭用之不尽,滋养出了如此长相狂妄而高大骄傲的树林。
周围深绿的灌木丛、碧蓝中镶嵌着雪白的湖水,环境极其安静幽深,前面矗立着欧式风格的宏伟建筑,看起来像是私家城堡……他们这是到庄园了?
库里南穿过郁郁葱葱的花园缓缓停在别墅前,连厘怔怔望向身畔的靳识越。
男人墨色的衬衣挂在身上,简单的线条勾勒出里面挺拔结实身形,光影交错落在他直挺鼻梁上,映着骨相立体的轮廓。
庄园别墅中间高的是主楼,两侧稍矮一点点的是附楼,连厘下车没有过多张望,安静跟着靳识越身后。
虽然他令人捉摸不透,但在这无比陌生的地方上,她觉得他还是信得过的。
中年管家带着一位金发中年妇人走过来,恭敬跟靳识越问了好,遂后中年妇人过来,让连厘跟她走。
连厘看向靳识越。
靳识越黑眸淡淡睨她:“还想我亲自伺候你不成?”
“……没。”
连厘身体不适,他一个大男人照顾是能照顾,但男女有别,终归是不便的,而且她不太习惯和他单独相处。
多了其他同性的人,连厘整个人状态都放松不少,她和中年妇人去主楼的房间,佣人在后面提着她的行李箱。
中年妇人名露丝,和那位管家是一对夫妻,为人亲切和蔼,她进了门就让连厘躺下休息,遂后仔细询问她的饮食习惯及注意事项。
连厘能想到都告诉她了。
待露丝离开,连厘从包里拿手机出来,发现手机上有两个靳言庭的未接来电。
她昨晚心绪错乱,没给他发消息。
连厘心道糟糕,连忙打开微信给他编辑信息报平安。
这个时候他可能在忙,打电话不方便……也可能在和段施清在一起。
意外的是,她刚发完消息,靳言庭的电话就来了。
“小厘。”他的声音有些许哑,不知是不是也生病了。
连厘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道:“哥,我昨天睡早忘记跟你说了,我这边一切平安,没有任何事情。”
靳言庭那边背景略微吵闹,但他声音依然清晰从听筒传出来:“平安就行。”
“你不是身体不……”舒服。
连厘话没说完,那边传来了段施清担忧的嗓音:“言庭,先把感冒药吃了,要真是不舒服,国际峰会……”
后面连厘没听清,她抿唇道:“哥,我还有事,先挂了。”
他身边的人与他关系紧密,对方比她更适合、更有身份关心他。
连厘挂掉电话,整理下心情,打开微信回薛舒凡的讯息。
薛舒凡:「还好你没来骑马,气死我了,居然碰到了姓赵那狗玩意儿!」
薛舒凡:「他带的那帮人还明里暗里说我太野蛮了,要不是顾及别人我早就冲上去跟他们干架了!」
薛舒凡:「简直是癞蛤蟆装青蛙,长的丑玩的花。」
姓赵那狗玩意儿指的是赵立铮。
连厘:「可惜我不在,不然肯定给你递刀。」
连厘:「他们不喜欢,关我们什么事啊?好像被他们喜欢能升华人生似的。不气不气,有那功夫不如多去做几个实验。」
刚发送成功,露丝带着一位家庭医生进来。
连厘乖巧地让她给自己做检查,烧基本退了,但体温还有些高,休息一两天就没事了。
于是,接下来两天连厘过得很惬意,看她生病,靳识越不消遣她,也没有那么毒舌了。
中午吃完饭,连厘在花园散步,晒晒太阳,她走在弯桥上,望了望湖上舶的两艘豪华游艇,又低头瞧眼前漂着浮冰的湖面,宛如破碎的镜子。
幽静的庄园,清澈的湖水,耳畔飘开的风声里混着啾啾鹿鸣……
不远处别墅主楼里,靳识越立在阳台上,视线掠过鸣叫的鹿,落至桥头大平台的瘦小身影。
连厘坐在桥头,双腿悬空,轻轻晃动着,她仰起脸来,细碎阳光照在她面容上,格外明媚夺目。
露丝推着一辆单车从屋子里出来,微笑同连厘说:“这辆老爷车许久没有人骑了,威廉检查过没有问题,你试一试。”
连厘起身,跨上自行车,拧着把手试了下刹车和链子有没有失灵。
“反应很灵敏。”
她骑上单车,笑容灿烂:“我绕着庄园溜一圈,你去忙吧。”
露丝微笑。
连厘踩着自行车,
车轮急速旋转,嗡嗡作响。
车子载着她在林地里穿行,清风吹拂她长发,扬起落下又扬起。
庄园很大,包含整片茂盛生长的松林,连厘病初愈,在空旷的森林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情十分舒畅。
行驶陡坡时,她忽然起了玩心,松开车把,宛如鸟儿展翅般张开双臂,俯冲下去。
林间的冷风刮在脸上,生出一种痛苦又痛快的感觉。
连厘忍不住大喊一声,清脆爽亮的嗓音被风卷起,飘去天际。
夜莺爱上国王,忘记自己是一只小鸟,飞到他的窗前整夜唱着人类的情歌。可是,终有一天它会想起自己是一只小鸟,回到森林与田野中去。
这是一段值得纪念的旅途。连厘慢悠悠骑自行车回别墅,在心里默默想着。
纵然有诸多不顺和失意,但她解开了心里的郁结。
而靳识越,他和她之前了解到的、还有别人口中描述的,都不太一样。
连厘把自行车交给佣人,往别墅里走。
露丝瞧见她,走过来询问她是否骑得愉快、有没有碰到有趣的事物,连厘简洁明快地与她分享。
末了,露丝说:“Mr.靳在楼上书房,晚饭时间到了,您方便帮忙叫他下来吗?”
连厘和露丝相处不错,这两天偶尔也会替她喊靳识越,遂答应:“没问题。”
据连厘的观察,露丝大概是怵靳识越,尤其是没睡好不耐烦的靳识越。
连厘踩着阶梯上楼,书房的门敞开着,她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半晌没有动静。
书房空间极大,灯没全开,几许暗淡昏沉。连厘找了一会儿才看到躺在沙发上手背搭着眼睛的男人。
沙发不算小,但靳识越长得高,一双大长腿放不下,随意交叠挂在沙发扶手上。
财神爷趴在沙发边的地毯上,耷拉着两只耳朵,懒洋洋的。不像凶猛的藏獒,像就寝的狮子。
连厘小心翼翼走过去,昨天她也叫过靳识越,故而今天照旧,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戳他手背。
“识越……”
连厘‘哥’字还没喊出来,靳识越条件反射似的,骤地反手攥住她右手手腕。
连厘毫无防备,重心陡然失衡,被他的力道带动,扑向他怀里。
情况紧急,她左手忙摁在沙发沿,尽可能撑住自己,但连厘还是清晰感觉到唇上触及某个不同寻常的东西。
男人鼻尖擦过她的,鼻息交错间,是潮热濡湿的呼吸交缠。
他的嘴唇微凉,意外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