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梁婉卿破天荒的没有睡懒觉,今日是兄姐的大日子,她要以最好的面貌见证,在白露的一番梳洗下,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便出现了。
白露笑容满面的给她戴上梁世庭送的绒花,“今年,小姐便七岁了,奴婢恭喜小姐又长了一岁,新年事事顺遂,百灾全无。”
听着吉祥话,梁婉卿心情也不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你也新年顺心,跟着我制香几个月,你也辛苦,今年咱们一起努力,再开一个香铺。”
“红封有两个,等白芷忙完,帮我给她,咱们先去祠堂吧,别让爹爹等久了。”
白露高兴的接过红封,“奴婢多谢小姐。”
过年嘛,就是要高高兴兴的,下人们高兴,做起事来也更加用心。
等到她赶到祠堂的时候,那边已经站满了人,老太太崔氏和沈氏已经站在祠堂正中央等着吉时上香。
看到她来了,面色难看极了。
想起昨晚年夜饭的局促,便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了梁婉卿身上,她没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不仅儿子跟自已作对,就连一个小小的姨娘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因为她来晚了,崔氏刚刚想出言训斥几句,余光一扫,发现梁红也还没来,便硬生生的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这小丫头伶牙俐齿的,大过年的,要是吵不过她,这一年都倒霉。
梁雪茹和梁世庭因为是庶子女,所以并没有资格站进去,只能跟着书姨娘和府上下人一起候在门口,梁婉卿看了一眼,忍着激动路过,并未过去搭话。
过了今日,你们就不用被身份所束缚,堂堂正正的去当将军府的大小姐大公子了。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梁红这才姗姗来迟,看着大家都在等她,倒也没有什么愧疚,径直跑到崔氏身边,“祖母,红儿昨日守夜祈福,所以今个起晚了,请祖母恕罪~”
软软糯糯的声音,立马就让崔氏变了脸色,慈祥的摸了摸她的头,“不怪红儿,这天还没亮,着实有些早了,不过一年就这一回,等上完香,再回去睡一会儿。”
这样的好脸色,大房三个兄妹是从未见过的,但是梁婉卿他们也不在乎。
人都到齐了,大家各自点上一炷香,插在香炉里面,梁家的祠堂供奉着梁昊阳的父亲和祖父母的牌位,其他的长辈早已经无从考究。
还有就是桑韵如牌位,梁婉卿虽然从未见过这个母亲,但是毕竟是她用一条命带自已来到这个世界,心中多有尊重。
上完香,郑重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崔氏对祠堂里四个牌位上的人,每一个喜欢的,草草的了事后,便站到一旁,跟梁怀瑾说话,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大房这边。
就在这时,梁昊阳忽然说话了。
“世庭,雪茹,你们进来。“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有些吃惊。
崔氏皱着眉头说,“老大,我们虽然不是什么世家,但是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庶子庶女怎能进祠堂?”
梁昊阳冷冷的看了一眼,并未作答,反而招招手,催促两人快些进来。
梁世庭和梁雪茹相视一眼,却始终没有动静,不解的抬头看了看父亲,还是梁婉卿快步走到他们面前,一手拉着一个才将两人拉了进来。
“哥哥,阿姐,今日爹爹还有大事宣布,你们俩要在场。“
众人皆一头雾水,不明白梁昊阳要作什么。
“今日大家都在,我也不搞什么繁琐的流程,当着韵如的牌位,我替她将雪茹和世庭记到自已名下,从今往后,梁世庭和梁雪茹就是大房嫡子嫡女。”
话音刚落,梁雪茹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激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梁世庭稍微镇定一点,低头看了一眼兴高采烈的妹妹,便知道了,这定是星儿早就和父亲商量好了。
一股暖流窜上胸膛。
“不可!“
崔氏听明白后,直接将手中的拐杖杵地杵的砰砰作响,“你跟谁商量了?我不同意!”
她的算盘打的精,如果大房一直没有嫡子,再过几年等梁婉卿嫁人后,整个将军府就直接落到她的手上,到时候什么资源都可以向着梁怀瑾倾斜。
可是一旦有了嫡子,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所以她才这么生气的反对。
梁昊阳眼皮子一挑,“母亲,我膝下只有星儿一个嫡女,今后也不打算再娶,将世庭记做嫡子,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还是说,母亲根本就不希望儿子有继承人?”
他对自已的母亲已经完全失望,今天能跟她站在一个屋子里,全凭着孝道压着,但是并不代表,他会像以前那般愚孝。
崔氏慌乱之下,有些口不择言,“他不过一个丫鬟生的种,也配当嫡子?给瑾儿提鞋都不配!”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如今是做了大官,早就想把我还有你弟弟撇开自已过好日子。”
“这件事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的!”
梁昊阳的耐心一点一点被消磨,索性直接撕破了脸,“母亲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要我没有嫡子,那么将军府日后所有的钱财和人脉都只会任怀瑾所用。“
“等我去了边关打仗,星儿还小,大房没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到时候我的三个儿女依旧被您拿捏。”
“我也知道,为何星儿把韵如的嫁妆从你们手中拿走,你也只是小小的闹了一场,不就是打算等我不在家的时候,慢慢的往回拿吗?”
“今日我把话放在这,别做梦了!”
崔氏被气的后仰,重重的喘着粗气,梁光耀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大哥,你说话太过分了,母亲也是为了将军府的名声考虑。”
“若是一个丫鬟生的儿子都能占了嫡长子的身份,今后京城有多少人笑话我们梁家?”
一口一个丫鬟,半句不离身份脸面,可是他们却从未想过,梁家的脸面早就在户部上门清点嫁妆,从婆母个妯娌房里搜出大房主母嫁妆的那一刻,就荡然无存。
梁世庭沉默的低着头不言语,读书人的自尊心此刻被所谓的亲人踩在脚下,蹂躏成渣,梁婉卿注意到后,走过去轻轻拉了拉他的手。
“哥哥,不要怕,星儿站在你这边。”
梁世庭抬起受伤的眸子,淡淡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