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喜笑颜开的张罗着,一点不见前几天看到梁婉卿就就白眼的死样子,不去唱戏真的是太可惜了。
梁怀瑾也是恭敬的很,将大伯请上座后,提杯先是感谢多年的帮扶,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小词一套一套的。
梁昊阳很快就被哄得喜笑颜开,“怀瑾,你是我亲侄子,看到你现在这么有出息,作为大伯,我也是很高兴的。”
“后年科考,夫子可说过让你下场?”
梁怀瑾比她家世庭哥哥年长一岁,后年就是十六岁了,按道理也是可以下场试一试了,许多天资聪慧的十三四就可以参加春闱,中了就是举人了。
不过他好像是去年刚刚参加院试,得了秀才功名,不知道他是否有把握。
听到大伯问话,梁怀瑾先是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笑了笑,他一这样,梁婉卿就知道他憋不出好屁了。
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他要说什么
“大伯,怀瑾明年恐怕还不能下场,夫子的意思是,基础不够牢靠,还需要沉淀,不可浮躁。”
梁昊阳连连点头,“夫子说得对,厚积薄发,不急。”
就在这时,老太太忽然开口,“看到你这么关心侄儿,我儿心里还是有这个家的,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说可是?”
“母亲说的对。”
许是喝了点酒,梁昊阳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对崔氏露出了笑脸。
紧接着,崔氏更加喜笑颜开,“怀瑾,快把嵩阳书院夫子给你写的推荐信拿出来,给大伯看看。”
梁婉卿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
上辈子,梁怀瑾就是拿着这样的推荐信,让自已父亲花了一大笔钱,将他送到了逐鹿书院,动用的还是母亲的嫁妆。
不过这辈子,嫁妆被她捐了出去,看他还能想出什么办法?
于是她一边喝着汤,一边看这群人表演。
梁昊阳放下筷子,接过推荐信,满心欢喜,“我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也知道逐鹿书院,那是孔家的学堂,据说里面最差的学生才会参加科举,得老师真传得,都是文坛大儒。”
“我家怀瑾真是了不起!”
上辈子,梁怀瑾是进了逐鹿书院,不过是孔家分支开办的,在并州,并非正统。
歪打正着,还是让他考上了进士,其中银钱可是使了不少劲。
“大伯,这封推荐信,若是能给大哥就好了,怀瑾没打算去逐鹿书院,实在是……”
随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罢了,大伯,我再敬你一杯。”
话说到一半,梁昊阳疑惑的放下杯子,“你与大伯还有什么好生分的?有什么直说就好,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梁光耀忽然站起来打了自已两个耳光,“大哥,都是我不好,没出息,铺子经营不善,没挣到什么钱。”
“现在儿子需要三千两的束修礼,我是拿不出来的,可惜怀瑾一身的才华,就要被埋没了。”
梁婉卿听着咋舌,这跟上辈子的数额不对啊,上辈子好像只需要一千两。
可见,她这次回来强势出手,算是把二房给逼急了。
“父亲,不要说了,大伯刚刚回家不久,这种小事就不要烦他心神了,儿子只要肯用功,在哪读书都是一样的,过几年一定考个功名回来,光宗耀祖!”
老太太有些不乐意的板起脸,“哪里一样,逐鹿书院各个名师,你本就聪明,若是得名师指点,说不定明年春闱就能中举。”
“不过三千两,若不是你婉卿妹妹非要从你父亲手里夺回铺子,你父亲哪会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母亲,不要说了,那本就是大嫂的嫁妆。”
这时候的梁光耀又是好人了,跟当初求着她将杏园铺子给他的样子截然不同。
梁婉卿心中呵呵笑。
这一大家子狐狸精,怎么就出了父亲这么个闷葫芦。
“怀瑾哥哥果真是知书达理,是个君子呢,咱们有手有脚,以后什么没有,何必花着不属于自已的东西,被世人说三道四的呢。”
“再说了,怀瑾哥哥是不是被骗了?我曾听外祖母说过,逐鹿书院汇聚着天下文人大拿,有教无类,又怎会开口就是三千两束修,爹爹正三品武将才四百两俸禄,加上陛下赏赐,一年到头也不超过一千两。”
“好生奇怪,难不成外祖母记错了?”
梁婉卿懵懵懂懂的托着下巴,等他接下来还有什么要说的。
也就是这句话,把已经动摇的梁昊阳拉回现实,动容的转头看了一眼乖巧的女儿。
他承认,刚刚有一瞬间,他后悔了,若是留一点给怀瑾备用就好了,可是六岁的女儿都知道,不是自已的东西不能动,他却想着用夫人的嫁妆,帮扶弟弟家的孩子。
果真像桑夫人说的,自已梁家即使贵为将军府,也配不上她的韵如。
他脸上的酒气下去了几分,正色道,“嵩阳书院也是顶尖学府,当初花了不少银钱把你送进去的,若是读书需要银子铺路,那你让那些寒门学子如何出头?”
“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若是让陛下知道,会多想的。”
听到梁昊阳这么说,四周顿时安静下来了,似乎有些意外。
各个都诧异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原本以为今日可以从大房手里拿回几个铺子的沈氏沉默半晌,就开始着急了。
“大伯,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大家都是一家人,怀瑾有出息,有院长亲笔写的推荐信,别人都是没的。”
“这样的机会,若是舍弃了,倒是可惜。”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梁昊阳再不明白这群人什么意思,就真是莽夫了,板着脸将酒杯放下。
“所以,今日你们请我和星儿过来吃饭,就是为了要钱?”
梁怀瑾连忙说,“不是,不是的,大伯父,怀瑾是真的想念您了,刚刚书院的事情,只是随口一提。“
“再说,我也知道妹妹将伯娘的嫁妆捐给了需要的百姓,这是一件好事,怀瑾由衷的佩服,只恨自已能力有限。”
可是老太太依旧一脸不满,“嫁妆这件事就不说了,你一个六岁的小娃娃,要那么些铺子有什么用,你堂哥现在急需要用钱,你为什么不能帮他一把?”
“日后他出人头地,你长大后嫁人了,娘家也有依靠,商户出身,就是眼皮子浅,真是胡闹。”
得了,冲自已来的。
梁婉卿也不生气,笑眯眯的开口,“那我卖几个铺子,凑三千两?”
此话一出,大家都惊讶的看过来。
“星儿,那是你母亲留给你最后的东西了……”
看来,自已这个父亲,还没有糊涂,开始分得清,孰轻孰重了。
就在沈氏笑开了花,准备说话的时候,梁婉卿继续说,“那也不行,今后爹爹的俸禄是要供养整个将军府的,我若是没了铺子,大房就苦不堪言了。”
“怀瑾哥哥还不知道要读几年,这么下去,就算是二十四间铺子全卖了,也不够啊。”
然后满脸无辜的看着梁怀瑾,“怀瑾哥哥,咱们将军府虽品级在这,但是毕竟家底子还是不行,比不上京城高门大户。”
“还是算了吧。”
沈氏嘴角刚刚扬起的笑意,僵硬的挂在了脸上,此时已经咬碎了后槽牙。
“你什么意思?”
梁婉卿收敛起嘴角的笑,冷着脸回答,“意思就是,想花钱,自已挣去,若是这顿饭是为了让我把铺子交出来,那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祖母,我吃饱了,先行回去了。”
崔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个没教养的东西,长辈还在说话,谁允许你离席的!”
恐怕是被气急了,崔氏说完话,一个杯子就朝梁婉卿砸了过来。
好在父亲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脸上满是失望的表情,“母亲口中的没教养的东西,是我的女儿星儿,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儿。”
随后抱起梁婉卿,“铺子,一个不能动,该奉养你的钱,我今后不会少,只是您这是第二次伤害星儿了,儿子已经失望至极。”
“今后,也不会踏足寿安堂,我带着星儿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一家人用餐了。”
说完,抱着女儿,径直离开,丝毫不顾身后的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