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洋洋的光束透过窗棂,尽数倾洒在床上的人身上。
孟流光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身上裹着一层纱布,又盖了一层厚厚的被子,孟流光费劲地转动身子。
细微的动作惊醒了床边的人。
“你醒啦?!”
齐愿腾地一声从小板凳上站起来,声音掩饰不住地欣喜。
“你身上还有伤,先别动。”
见孟流光起身的动作,齐愿赶忙按住他的肩膀,连声劝阻。
“我好不容易帮你包扎好的伤口!”
孟流光起身的动作太大,仍未愈合的伤口隐隐渗出血来。
鲜血再次染红了纱布,孟流光似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坚持要起身。
“他呢?”
挣扎未果,孟流光只能躺在床上,问道。
“谁?”
齐愿听到这没头没尾的问题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没由来地升起一股复杂情绪,声音闷闷的:
“我不知道。”
“诶、诶你别动了!”
齐愿头疼地看着固执的孟流光:
“他没事!我走的时候叫了救护车了!”
听到这话,孟流光稍稍冷静下来。
许是意识到自已的情绪过于激动,孟流光躺在床上,手腕搭在眼前,遮住照在眼睛上的阳光:
“抱歉,我情绪有些激动了。”
“没事,我没放在心上……你伤口又裂开了,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
感觉到孟流光情绪有些不对劲,齐愿暂且将疑惑压在心头,转身去拿医疗箱。
“嗯,麻烦你了。”
孟流光有些魂不守舍,听了齐愿的话,这才点点头,随后又陷入了沉默。
在拿医疗箱的时间,齐愿暗自思索着孟流光的表情和语气。
他本以为孟流光被那人囚禁折辱,定是会恨透了他。
可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江岁晚囚禁他,却又在车祸发生时保护他。
孟流光受困于他,却又在逃离后担心他。
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想不通两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齐愿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在推开卧室门的一刹那,一个词却突然从脑海中蹦出。
齐愿想起了以前在某个医生朋友那里听过的一个词。
是叫什么德什么摩综合症…*
具体表现好像就是……
受害者爱上了加害者?
那天朋友喝了酒,酒精上头之下,拉着他大吐苦水,谈天说地,东拉西扯,不知怎么就提到了这个。
他还说了什么来着?
齐愿拍了拍头,暗自懊恼当初没有认真听朋友喋喋不休的话。
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合理,齐愿自觉找到了答案,随后又陷入一筹莫展之中。
他对这些心理精神方面的东西可谓一窍不通。
好不容易把人从那“大魔王”手上捞出来,不会自已又跑回去吧?
想到这,齐愿抱着医疗箱急匆匆地去看床上的孟流光。
看见人还好好地躺在那,侧头看向窗外,情绪看起来也十分稳定,齐愿松了一口气。
齐愿蹲下来:“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听见齐愿的问题,孟流光本来侧着的头转过来,眸色沉沉,看不出具体情绪。
“没有。”
对上齐愿关切的眼神,孟流光神色缓了缓,言辞恳切:
“谢谢你救了我。”
“你、我……”看着孟流光那双好看的眼睛,齐愿一时卡了壳。
“你…帮助过我,还记得吗?”
齐愿试探性地问道。
孟流光定定看了齐愿一会儿,视线在他身上逡巡。
“好吧……”
毕竟孟警官帮助过那么多人,不记得我很正常。
齐愿这样想到。
我记得就行。
孟流光收回目光,似在回想:“齐、愿?”
齐愿眼睛倏地亮起:“嗯!”
“原来你真的还记得!”
一个激动,齐愿扑上去紧紧握住孟流光的手。
孟流光视线顺着齐愿的手缓缓下移。
“咳、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齐愿收回手,悻悻道。
“你好好休息,我…我今天还要上班。”
这才想起自已新找的工作,齐愿帮孟流光重新包扎好,慌慌张张地推开门,离开。
目送齐愿离开,孟流光幽幽转向窗户,窗帘拉开,阳光被切割成一块一块,透进房间。
扬起手,挡在眼前,孟流光五指蜷曲,拢住带着暖意的光。
*
睁开眼,医院天花板闪亮的白炽光刺得江岁晚有些睁不开眼睛。
努力适应了这道强光后,江岁晚这才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您醒了?”
进来查房的粉衣护士推着小推车,走近病床上的江岁晚。
“欸!先生您不要动!”
江岁晚挣扎起身的动作吓得护士小姐大惊失色,扔下小推车,跑上去摁住江岁晚。
因过度失血而无比苍白的脸色更衬得江岁晚眼神冷得惊人,全身包裹着纱布,手臂和脚都打着石膏,但这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似乎都未对他造成影响。
像是感受不到疼痛,江岁晚试图用骨裂的手撑起身子。
掌心处传来的阵阵痛意他无暇顾及,执拗地挪动身体。
扎进手背的针头移位,血倒流进细细的输液管中。
鲜艳的红占据了半截透明的输液管,像是一根缠绕于指尖、纠缠不清的红线,无声地诉说命运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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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正确名称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齐愿没有记清楚。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又被称为人质情节或人质综合征,是指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的一种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