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狄仁杰和李元芳皆是一怔,不明白陆与此言何意。
如今方谦一党土崩瓦解,幕后之人的大本营也早已被他们掌握,大局已定。
两人实在想不出,陆与口中的紧要之事。
见虎敬晖露出一副不解的模样,陆与心中不禁给他的演技点个赞。
因为陆与已经将于风反正之事告知了虎敬晖。
陆与正色道:“大人可曾记得我那好友的弟子?”
狄仁杰点点头,随即恍然,笑道:“看来是个好消息。”
“是的,”陆与微微一笑,
“据他所说,今晚,幕后之人要转运那批从幽州银库中盗取的官银。”
“消息是否属实?”狄仁杰面色微变,急声问道。
“应该是真的,此次转运由天宝银号负责准备马车,足有数百辆之多。”
“天宝银号?”狄仁杰蹙眉道。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狄仁杰正思索间,一旁的李元芳面色骤然一变,似乎是想起什么,当下惊声道:
“大人,赵传臣曾说过,方谦命他截留的慰抚款,正是被存入这个天宝银号!”
闻言狄仁杰眼前一亮,看来这个天宝银号不简单。
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入城后他便一直忙于处理乱局,无暇顾及这处重要所在。
眼下被陆与和李元芳再度提起,狄仁杰方才想起此事。
昨日他审问吴益之时,却未曾听他提及,想来是认为赵传臣已经供述过此事,所以才略过不提。
可即便是这样,这一切也太过巧合。
一切太过顺利,顺利得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仿佛是有人刻意将这一切推到他面前。
思及此处,狄仁杰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之色。
陆与没有出言打扰。
他相信狄仁杰已经发现其中的端倪。
金木兰这招瞒天过海着实有些拙劣。
眼下幽州风声正紧,她却大张旗鼓地转运大批官银,虽将明里暗里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玩火自焚。
不久,陆与、李元芳以及虎敬晖三人陆续走出房间。
狄仁杰思索一阵仍未理出头绪,便让三人各自回去休息。
……
……
入夜。
钦差行辕。
陆大有小心翼翼环顾四周,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敬畏之情,手脚不自觉地变得僵硬,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云端,不敢随意移动。
狄仁杰看着下方束手束脚的陆大有,笑道:“大有,不要拘束,快些坐下吧。”
清晨从陆与那里得到消息,狄仁杰便猜测陆大有应该已经发现了什么。
如今形势危急,容不得片刻迟疑。
他当即命狄春率一队千牛卫,骑快马沿官道向三合县方向搜索陆大有的踪迹。
果然,狄春在半路便遇到徒步向幽州城赶来的陆大有,用快马火速将其带到行辕。
陆大有只是个在深山里打转的农家猎户,见识有限。
但见到前来接应自己的皆为体貌丰伟、膂力强壮的汉子,且每人坐下一匹骏马。
他偷偷打量了几眼,只见每匹马皆是肌肉线条流畅有力,且皮毛光滑如绸,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比他见过的地保家那匹宝贝上天,一天刷三遍毛的驽马,不知道雄壮多少倍。
陆大有哪里还不明白,这位狄先生恐怕根本不是什么游方郎中,而是大有来头。
他本就是朴实的农家汉子,为人本分,当初家中一贫如洗,野菜都吃不饱,却还是接纳狄仁杰一行人留宿。
如今他徒步奔走数百里,也并非是有什么别的念头,带上家中仅有的几个野菜团子便匆匆上路,也只是为了完成先前对狄仁杰的承诺。
他已经很努力去想象狄仁杰的身份。
在他看来,狄先生应该是比地保老爷要尊贵些。
但当他从卫士口中听到【钦差大臣】,这个自己只在戏文里才听说过的词。
陆大有顿时觉得有些恍惚。
见陆大有仍旧呆在原地不知所措,狄仁杰起身来到他身旁,将他扶到一旁坐下。
陆大有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道:“狄先生,不、不是……钦、钦差大人!”
说着又慌忙起身要跪下。
狄仁杰拍了拍他的肩膀,和颜悦色道:“大有啊,以后你还是叫我狄先生吧。”
陆大有小心翼翼抬起头,见狄仁杰仍旧如同从前一般笑眯眯的样子,当下也松了口气,咽了口唾沫,这才说道:“狄先生,之前您让我办的那件事,有眉目了。”
狄仁杰心道果然如此,折回原处坐下,缓缓说道:“大有啊,不要着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大有点点头,随即道出原委。
原来,就在几天前的夜里,他趁天黑去山脚下检查日前放置的捕兽夹子,却看到百十辆空马车组成的进山队伍。
他躲在暗处仔细观察。
发现那天夜里,竟陆续有数十个这样的进山队伍悄悄进入山中。
人数不等,但是都赶着空马车。
他觉得有些奇怪,想起狄仁杰先前的交代,所以慌忙赶到三合县。
不想到了县衙,一个老头又让他到幽州城。
于是,活了二三十年从没离开过三合县的陆大有,就靠着一路走一路打听,徒步向幽州城赶来。
听完陆大有的一番叙述,狄仁杰感慨万千,起身向陆大有深深施了一礼:“大有,这一拜,我要替幽州治下的百姓感谢你的义举!”
陆大有见状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慌忙搀扶狄仁杰,面色惶恐,结结巴巴道:“狄、狄先生……我、我当不得您这一礼。”
“你当得,当得!哈哈哈!”狄仁杰欣慰地开怀大笑。
狄仁杰沉吟片刻,目光闪烁,似乎像是又想起什么,随即正色道:“大有啊,我还有一件事要问问你。”
“您说。”
……
……
陆与从屋中走出,伸了个懒腰。
忙里偷闲地睡了两个时辰。
昨晚一夜未睡,看样子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饶是陆与年轻力壮,也有些吃不消。
听得旁边的房门响起声音,陆与转头便看到虎敬晖同样睡眼惺忪地迈出走出房门。
不同于陆与的神清气爽,此刻虎敬晖有些精神恹恹。
陆与当然知道原因,无非是忧心今晚即将发生的事情。
如今金木兰败局已定,今夜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